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让我鼻子一酸，猛地涌出了眼泪。
低头去擦泪，肖若祁却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艰难地帮我抹了抹眼角，虚弱地说道：“别、别哭，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我吸了吸鼻子，把泪忍回去，扶他回到床上。
他指指地上，用眼神示意我。我瞬间明白，他要我穿上他的拖鞋。将脚塞进他鞋子里，大了许多，可是里面还有他的温度，让我觉得很暖。
“这总放心了？”见他收回目光，我嗔怪一声，又问他，“你刚下床是要干什么？”
“……找药。”
“药在哪儿？”
“主卧，床头柜子……柜子的抽屉里。”
穿着他的大拖鞋，我忙拖拖踏踏地跑回主卧，拿到他说的药，再给他送过来。倒了热水，扶着他把药吃下，我碰到他背心，才发现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催着他换了一件干爽的，我想到什么，举着那件湿哒哒的睡衣问他：“一时半刻，衣服哪能湿成这样？你忍了多久？”
那药显然很有效，他刚吃下去，惨白的脸色就好了一些，人也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见他这样，我更生气，不等他回答，上前推了他一把，又问：“既然这药这么管用，你怎么不早点吃？硬生生忍着，出了这么多汗，衣服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说着我就红了眼眶，也不知道是因为心疼他，还是今天全部的委屈。
肖若祁面色苍白，因为疼痛折磨，棱角分明的脸上再无平时的锐气和凌厉，多了几分软软的感觉。
他哑着嗓子说：“怕吵着你睡觉。”
“你！”
真是不知该说他什么好，我抬起手，又想打他，却被他顺势攥住了手腕。他一扯一带，我跌到床上，扑进他怀里。
挣扎两下，被他抱的更紧，他在我耳边低低地问：“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是！傻透了！”我咬牙骂道。
哪有人疼的要死，还怕吵到人睡觉的？！
肖若祁却低低地笑了一声，厚着脸皮要求：“那……看在我这么傻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刚想拒绝，他又堵住我的话：“凝雨，你很关心我！知道我不舒服，你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跑过来看我。你心疼我，看我难受你都要哭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我的一切，都被他轻而易举就看穿。而他的心思，我却总要靠猜，要靠偶然的机会发掘真相。
这实在太不公平。
静了片刻，我还是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替他盖好被子，让他好好休息。
我躲开他那个问题，他知道我的意思，平躺在床上的时候，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从客房回到主卧，我的手机正响。
这大半夜的，我好奇地拿起来一看，顾子墨来电。
“喂？”
“若祁现在怎么样了？他手机关机，你也不接电话。”他一张口就很急切，有些嗔怪地说道。
我一想就明白，肯定是孙姨给他打了电话，忙说：“他没什么事了，吃了药马上就不疼了。”
顾子墨松了一口气。
我不由多问一句：“他这是胃疼吗？因为喝酒引起胃出血，落下的病根？”
刚刚就想问肖若祁了，可我的关心已经藏不住，不想在他跟前流露更多，这才忍着没多问。
顾子墨“嗯”了一声，问我：“若祁告诉你的？”
“是家阳说的。”
“家阳还说什么没有？”
他一问，我立刻起了疑心，“你又在试探什么？家阳还该对我说什么？你……你和肖若祁还有什么瞒我的？”
顾子墨顿了片刻，无奈地一笑，“凝雨你别激动，这次真没什么骗你的！我是想告诉你，若祁之前酗酒，不仅喝到胃出血，还出了一次严重的车祸。”
“车祸？”虽然是以前的事了，可我还是心里一惊。
顾子墨叹了口气，像在回忆当初的情景，沉沉地说：“那段日子，若祁几乎废了。他喝多了开车上山，在盘山路上狂飙，撞到了护栏。要不是有个女人救了他，及时送医，只怕他要当场死在那里。”
“后来呢？”朝肖若祁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攥紧了手机，居然还在后怕。
顾子墨道：“后来……他五脏伤的很严重，胃部切除了一部分，所以格外经不起酒精的折腾。一旦喝酒，就会剧痛，比你的子宫幻痛只重不轻。”
回想起幻痛的折磨，我抖了一下，更心疼肖若祁了。
疼到那个程度，他还能忍着，就因为不想打扰我睡觉。要不是孙姨发现了，他是不是要硬生生扛过去？
眼泪弥漫，我控制不住发脾气：“你知道他这样，还眼睁睁看着他喝酒！”
吼完了又心虚，我不该对顾子墨这种口气的。
他倒低低地笑了一声，仿佛很开心，“你这么关心若祁呀？平时那么客气，为了他，吼我这么大声？”
“你……”又被人拆穿了心思，我讪讪的，哽住说不出话。
顾子墨适可而止，马上对我解释：“身为朋友，我当然不希望他糟蹋自己的身体。可是……如果他心里更痛苦，只能用酒来消解，我也只有看着他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
我回味着他那句“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说的心里的痛，显然就是肖若祁骗我的事。
也许对他而言，骗我的成本，比我以为的要高出太多。不然，他为什么会自责成这个样子？
想到他刚刚疼的汗如雨下的模样，我的怨恨又悄悄被抽走了。
“对了，当初救他的女人是谁？”最后，我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顾子墨立刻就笑了，“你的关注点……”
“你说不说？”知道他又要调侃我，笑我醋劲儿大，我忙大声打断了他。
“说说说！”他憋着笑，颤声说，“放心吧，若祁找那个女人找了一年多，想感谢她。可是始终没有消息，人家只是想当无名英雄而已，不会来和你抢若祁的。”
当时，我听了这些就放了心。
后来我才明白，墨菲定律永远成立，你怕什么就会来什么。那女人不但出现和我抢若祁，还差点要了我的命！
挂断电话后，我叹了口气，疲惫地躺在床上，熬到快天亮，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肖若祁还在沉睡，我没吵他，一个人先去了公司。
忙到十点钟，前台打来了内线电话：“任总，有位乔小姐来找您，说是您的朋友。”
我一听就惊喜地弹立起来，兴奋地说：“让她进来！”说完了，又忙否定，“不不不，让她在大厅等等，我这就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