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雪,你看见了吗?
我带着双溪到你的坟前认错了。
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回来好吗?
空谷寂静无声,偶尔有几只大雁斜斜掠过。
双溪并不懂许多,她被人压着跪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表示不满,却被两个人牢牢控制,动弹不得。
时间长了,便也不再纠结,认命地跪在一边。
从清晨到正午,再到日暮,君无霜却并没有离开。
贴身太监几步上前,有些担忧地开口,“皇上,天色已晚,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明日再来。”
“你懂什么!”君无霜斥道,“都给我滚远,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夜幕降临,整个树林宁静而祥和,偶尔亮起几株零星的火把。
君无霜沉默地站在墓前,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
苏慕雪,你在哪里,你还记得我吗?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一年以前,我等了你三天,终于等到了你。
如今,我愿意再次等你三天,我希望等到你。
三个月前,君无霜在调查苏慕雪亡故事情的时候,偶然发现,原来苏慕雪并没有死。
她当时应该是被人救了,得知这个消息的君无霜简直高兴得要发狂,他想要马上见到苏慕雪,告诉她一切事情的始末,告诉她自己知道错了。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他就发现,相比于自己贸然去找她,或许苏慕雪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毕竟,他伤她至深,又有何面目去见她?
一晚上的长思之后,君无霜决定先将宫中的事情处理完,再去找苏慕雪请求原谅。
天知道,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有多么难受。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每每思念她在身边的日子,他恨从前的自己,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他又激动又忐忑,就像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小孩子,等着他的姑娘……
第三日,晨光破晓。
苏慕雪还没有出现,长时间的站立,君无霜已经疲惫不堪,而双溪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泼醒。”君无霜没有丝毫犹豫。
一桶凉水过后,双溪幽幽醒了过来,又被两个侍卫押着跪直了身体。
君无霜也有些承受不住,夜里寒凉,他却只着单衣,早早染了风寒,此刻更克制不住咳了起来。
一声一声,打破了沉寂的山林。
贴身公公如临大敌,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良久才道,“皇上,就当奴才求您,您千万保重龙体。”
“不碍事的。”
“您先去吃点东西吧。”
“朕说了不用!”君无霜吼道。
公公察觉到君无霜的怒火,自然不敢再劝,默默站在君无霜身边。
君无霜的目光落在远处不知名的空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开口道,“你们都回去吧,朕想一个人在这静静。”
“皇上。”贴身公公正想劝谏。
这皇上本就生病,要是身边再连个服侍的人也无,出了事谁担待得起。
“你想抗旨吗?”君无霜怒道。
公公赶忙跪在地上,连连请罪。
一行人离开之后,身边倒是清静了许多,偌大个空地上,便只余下君无霜一个人静静地站着。
其实对于苏慕雪是否会来,君无霜心里也没底,但他只有赌,赌自己在苏慕雪心中的一席之地,若是赌输了,那他便会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想到这个词,君无霜心底没由来的恐惧。
从两个人相识开始,一直都是苏慕雪在照顾他,顾及他,现在想来,他好像都没有为苏慕雪做过什么?
如果苏慕雪真的放弃他了。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他一定可以等到她!
七月流火,君无霜默默地站在墓前,汗水从他的额前一颗颗滴落,他却浑然未觉。
在他的心里,只有苏慕雪一人,在他的眼前,只有一个等到她的信念。
不管你多晚来,我都会等,等到你来为止。
先前被君无霜命令离开的随从并没有走远,他们在距离君无霜不远的地方远远地看着。
贴身公公满脸焦急,“这皇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然而就是再着急,他们也不可能罔顾君无霜的命令,只能待在原地静静地等待君无霜改变主意。
日暮西山,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在山的尽头。
君无霜眼底的光一点点幻灭成灰,最后归于空寂。
苏慕雪,你当真如此决绝吗?
君无霜的手紧握成拳,口中不甘心地喊道,“苏慕雪,你出来,出来!”
空荡荡的山谷中,余音回荡,惊起一大片飞鸟。
君无霜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直到喊累了,喊得嗓子沙哑,喊得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
“苏慕雪,你在哪里?”
“苏慕雪,你回来吧。”
“苏慕雪,朕的后位空悬,等你归来。”
“皇上。”贴身公公急得不行,正要出去,却被身边人拦住。
“你拦我干嘛?”贴身公公不解道。
“看,”侍卫目光落在远处,贴身公公顺着侍卫的目光望去,又惊又喜。
此刻君无霜的身边,赫然出现一个蒙面女子。
那女子没有说话,一双眸子锐利地落在君无霜身上。
“公子何故在此?”良久,女子方问道。
“为祭故人。”
“既已祭拜,为何不曾离去?”
“所谓悔。”
“何为悔?”
“前尘之事,是为悔。”
话音落下,两人皆不言语,彼此静静对望。
突然,女子转身欲走,君无霜哪里肯让,慌忙追去,却因连续三天水米未进,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等等。”君无霜开口道。
“公子还有何事?”女子没有转身,清清冷冷地发问。
君无霜顿了顿,强行压抑着咳嗽的欲望,开口道,“如果上天没有让我的妻子死去,一切还有重头来过的机会,如果我现在站在她面前,求她原谅,”
“她还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最后一句话,君无霜的声音里隐隐带着祈求。
时光仿佛静止,面前的女人没有转身,也没有动,不知过了多久,君无霜随行的侍卫匆匆赶来,
女人亦脚步匆匆,快速消失在君无霜面前。
“皇上。”一行人在地上跪了下来。
君无霜像是在苏慕雪离开的那一瞬间被抽离了全部力气,他轻轻开口,“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