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里,谢雨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做。睡觉吧,倒是困,可是不敢睡啊。母亲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楼上那位公子也不知道会不会需要她帮忙?
决定先忍忍,于是她便窝在柜台之后趴着莫名其妙的睡着了。
再醒的时候,是被柜台外惊颤的怒喝声吓到了,她认得,是漂亮公子的声音:“混账,今日是什么日子,你竟让她一个人出去?”
偷偷探个头出去,他仍旧穿着昨晚上那一身天青色的华袍,负手站着,在他面前,单膝跪着很多人,包括青萝姐姐和青山哥。
“启禀主子,我们四处全部找过了,都没有发现阁主的踪迹。”这个声音她有些熟悉,是经常来她家买花的一个老板。
可就是这老板的回答,让漂亮公子更加生气了:“你们是怎么保护她的?青天白日下,她还会凭空消失不成?”
“公子息怒,请公子赎罪,语书……语书她是昨夜出去的……”突然,青萝姐姐扑通一声双腿跪地,说话时候声音颤的特别厉害。
“你给我再说一次?”漂亮公子惊怒的骨节作响,青萝姐颤僵在原地解释:“你知道的,她若想出去,我们根本拦不住,她若不想被我们找到,我们谁也不可能知道她在哪里……”
“够了……”只见那漂亮公子一挥手,大厅中原本摆放的花瞬间化为乌有,而那个前一秒还是慈爱宠着孩子的父亲这一刻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恐怖,声音更严厉的吓人:“萧青萝,还有萧青山,你们两个是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清楚你们来溟国的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害怕漂亮公子生气。这样的他,会吓得她浑身发抖。于是握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被母亲叫起来,才知道,大厅里的人早就散了。
想起来那个漂亮姐姐,她急忙追问母亲:“娘,语书姐姐找到了吗?”她知道,母亲也一定去找了,说不定,昨天晚上就去找了。
母亲闻言,脸上的神色一变,她吓了一跳,不敢再问。只听到母亲紧紧抱住她,像在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昨夜我便猜到那孩子出了事,没想到,当真出了事。只是祈愿她能挺过来……”
天蒙蒙亮,溟国皇宫。
慕容凌筱从寝殿出来,一路狂奔至东宫书房,待瞧见了德安,这才匆匆从怀中掏出昨日德安给她的鱼骨扇:“德安你快看,这鱼骨扇怎么成这样了?”
德安闻言,接过扇子细瞧:本是月牙白的光滑扇骨此时裂开了很多小细纹,而那些小细纹不断往外渗透着丝丝血气。用手一摸,却半丝血色都不见。顿时心中生出不安来,遂对慕容凌筱道:“九公主且快去召集影卫,咱家去去就来与公主会和。”
慕容凌筱神色一紧:“这扇子莫非和六哥有什么联系,难道是六哥出了事么?”
德安:“咱家也不确定,但肯定是遇到麻烦了。”说完,飞似的去了一处装饰豪华,布置精巧的寝殿。
因着还早,付箐尚未起来。
德安心焦,没有叫醒守门的侍女,直接纵身落在了付箐寝殿的窗户边:“太子妃快些醒醒,殿下遇险了。”
很快,窗户被打开,付箐衣着整齐的站在窗边,脸色苍白:“德安你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德安重重看一眼付箐,单膝跪地:“还请借用娘娘妖谷盘一用,探知殿下现在何处?”
付箐先是一怔,忙问:“昨夜殿下没在寝宫?”
德安抬头,沉着道:“娘娘现在先别问这些了,还是快些用妖谷盘探一探殿下的踪迹吧!”
付箐脸色又白了一分,转过身去,随即很快从脖间取下一个圆形银锁。然后又回过身来,当着德安的面将圆锁上下一拧,原本普通的银锁中间瞬间伸出一圈金色光芒,恰恰是原来银锁的两倍大小。
等金光环绕稳定后,德安立即起身,将鱼骨扇轻轻在金光之上划过,金色光芒之上顷刻伸出许多条清晰刺眼的银线来,最后银线全部汇集到一点,城南的一处院落。
付箐失声道:“是苦闲师傅的闲水居!怎么会是闲水居……”
德安一喜,道:“娘娘既然知道,便带着咱家同去寻殿下可好?”
付箐又是一愣,边收妖谷盘,边道:“公公你且先去召集影卫,本宫换身衣服这就来!”
德安行了礼,不做停留,转身就走。
见德安消失后,付箐关上了窗户,不多时,她一身便装出了大殿。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从付箐的寝殿后跃出一个人,那人身影一闪,人就消失不见了。
三日后,傍晚。
“……”
“王八蛋,你要是再凶我,信不信老子偷偷用毒药弄死你……让你两岁的儿子当皇帝,笑死天下人!”
“哟呵,一月不见,萧青萝你倒是长本事了?这都想到太岁头上来动土了,你行啊!”
“哼,那也是你逼我的。”
“你还好意思说是我逼你?当初是谁死皮赖脸的要跟来溟国?还跟我立军令状保证把人照顾的完好无损,现在你把人给我照看成这样了又想耍赖不认了是吧?你知不知道,要是那谁没有用血喂小书,魔塬石没有按时被血祭,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后果吗?指不定现在你的头都不知道在哪里歇着了!”
“哼,那她现在不也好好的躺在这么?再说我,我老早都说过,她成这模样可不全赖我。你堂堂一国皇帝都拗不过她,不得不忍痛放她回来,我管不住她不正常嘛,你都办不到,凭什么说我?”
“萧青萝,你给我立刻马上滚出去……”
“哼,滚就滚,谁怕谁?”
终于,屋里算是安静了下来。这两人,实在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怎么都能从皖国吵到溟国来?他夏侯夜寒好歹也是一国君王,跟着一个小丫头斗嘴,也不嫌有失身份?
“秦语书,你都装睡了半天了,还要准备装到几时?”夏侯夜寒清清泠泠,半是慵懒半是邪魅的声音忽然落在她耳边,震得她浑身一颤,条件反射似的睁开了眼。
眼前的人一身浅紫色锦袍,微敞的领口之上,是一张人畜无害的盛世美颜,若非她知情,定会以为是哪处祸国殃民的妖孽下凡了。
“你今日怎么束发了?”犹记得,他最讨厌束发,便是上朝,也都是披头散发,要不是有颜值撑着,和孤魂野鬼没分别。
“你都差点命归黄泉了,还有心思关心我束不束发?”夏侯夜寒伸手要捏了捏她脸颊,她挥手挡开了。
仔细想想,也对哦,她怎么就神经的问了句这话!想了想,又问:“你怎么来了?你走了朝堂上谁管?”
“嘿,我说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或者是哪根筋搭错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我……不行,我得重新给你瞧瞧。”说着他还果真抓起了她的手腕,按着她的脉,有模有样的。
身子很疲惫,她也懒得动,就任由他装模作样:“我不是关心你,我是关心念儿和你儿子。他们那么小,你走了,谁照顾他们?”
“我说你这个人,关心我就关心我呗,干嘛非要否认啊。关心我又不丢人?”这人又开始没皮没脸了。
抽回手,钻进被子,望着夏侯夜寒,很认真:“谢谢你夏侯夜寒,你又救了我!”
“笑话,你自己回想回想,哪次不是我救你。”夏侯夜寒收了已经空了的手,抱着肩垂头看她:“不过这次我要再晚点来,估计想救你都没机会。到时候,谁知道你会飘荡到哪个圪蹴角落里去……”
他说的很是慵懒随意,不过她还是听出了他话中的责问。有些愧疚,他可是花了好大代价救得她,她这样不珍惜自己的命实在对不起他花的代价。感觉有点冷,瞅了一眼窗外,看不大清,遂问他:“外面在下雨吗?”
“下雨?没有啊,天气好着呢,晴空万里,连个云影子都没有。”夏侯夜寒也跟着往外瞟了一眼,回头来浅浅道。
“我还以为是下雨,天变凉了。”她就觉得冷,双手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身体也是。
夏侯夜寒又瞥了眼床边,双手一摊:“要是这样还冷,那我也就没办法了。或者,我让青萝再拿几床被子过来,你心里有个安慰?”
转头看过去,床边放了两个火盆,里头炭火烧的正旺,只是她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就这样吧,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算拿来也没用。”
“没关系。”夏侯夜寒勾了勾唇角,一抹妖孽的笑,瞬间能把人迷死,但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死:“只要你脑子有感觉,嘴巴能说话就行”
“去你的,你会不会聊天?”不想再理他,准备翻个身背对着他再休息休息,奈何左肩有伤,她只能平坦或面朝着他。
“哟,你竟然会生气了?”夏侯夜寒好似吃了一惊,瞪大了他那双丹凤眼瞅着她,表情很是难形容。明明是惊喜的情绪,偏偏又看的见失望。
而后,她也愣住了,好像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对他这样情绪化过,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她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便沉默着只当无话可说:
夏侯夜寒察觉出她的异常,自己打了个哈哈绕开话题道:“是魔塬石。”
“嗯?”
“我说你之所以觉得冷,是魔塬石的缘故。”夏侯夜寒看着她的眼睛,解释道:“它有些碎裂,又食了外人的血,我虽修复好了它,不过短时间内它还不能完全为你所用。所以,你会感觉冷。”
听到解释,心尖头突突一跳:“奥,那魔塬石……可还好?”回来这些日子,她数日心疼,尤其是最后那一日还受了伤,魔塬石碎裂实在意料之中,只是不知损毁程度。
“无甚大碍,不过你该……”夏侯夜寒说着神情一凛,要说什么又顿住,片刻后才接着道:“你该知道,魔塬石为心,你便是它主人,它以你血为食已三年,如今突然尝了新味道,自然贪恋。等过几日那血气散了,它便温顺了。”
“奥,那就好。”那东西能救命,又是他的宝贝,日后是要还给他的,一定不能弄坏了。
“你这回答,敢情你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难不成,你还想给我弄坏了不还给我不成?”夏侯夜寒突然将头压了下来,妖孽的脸瞬间放大,长长的睫毛翘到天际。
她吓了一跳,匆忙用好着的那只手挡在眼前,隔开与他的距离:“你好歹也是个皇帝,能不能正经一点?再说了,三年前你不就将魔塬石给我了么,怎地说话不算话,现在想要回去?”
夏侯夜寒一愣,下一秒却用他那修长又白皙的指节抓住她的手,不曾用力的拿开放在她头顶,妖孽的脸更加逼近,装了满眼的魅惑众生的笑:“你当真想留着它?你可知留着它的代价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