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怎么办啊?
萧凌的脑子是不是病糊涂了!
他怎么会是楚凌呢?”
牛棚之外,楚凌并不知道的是,自己刚刚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他如今名义上的父母眼中。
男人对着烟杆猛吸了一口,沉吟了许久之后,这才说道:
“或许不是病糊涂了,这孩子身上可能出了问题。
那头牛可能也有问题,它居然告诉萧林,他是楚凌!”
“对啊,我也纳闷呢,咱们家的这牛,也太奇怪了吧?”
“不要声张,这牛也有些年头了……
咱们明天让神婆来看看。”
“那牛呢?”女人有些畏惧的问道。
男人轻轻的磕了磕烟杆,“卖了!”
……
楚凌在牛棚之中睡了一夜。
也只有在大黄牛的身边,楚凌才会有自己就是自己的感觉。
也只有在这里,他不会怀疑,楚凌是不是他做的一个梦。
楚凌伸了一个懒腰,拍了拍大黄牛的牛头,说道:“老黄,你等着,我给你拿些干草来!”
楚凌说着,大步的向着外边走去。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一走出牛棚,便被人给抱了起来。
抱他的人,神情凶恶,身上的服装颜色异常的鲜艳,头顶之上,更是插着几根什么东西的羽毛,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呔,你这妖孽,还不给我滚出萧凌的身体?”那神婆大声的吼道。
神神叨叨的念了一大串听不懂的文字之后,喝下一口水来,对着楚凌一口喷来。
“小子,我问你,你是谁?”
楚凌狠狠的甩了甩脑袋,想要将头发上的水给甩干。
“我是楚凌!”
“嗯?你这妖孽,竟然还敢留在此处,待我施法,让你魂飞魄散!”神婆拉长着声音,大声的说道。
随后,她手持一柄木剑,围着楚凌不断的跳舞打转。
楚凌的记忆也在那时变得混乱了起来。
脑海之中,无数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全都在提醒着他,他是萧凌。
甚至,关于楚凌的记忆,也开始慢慢的消失了!
“呔,小子,我问你,你是谁?”神婆问道。
“我是楚凌!”
“咦,你这妖孽,竟然如此的厉害,那就尝尝我的符水!”神婆不满的喊道。
随后,神婆不断的将自己的手段施展在了楚凌身上。
什么喝下烧了符纸的水。
什么水淹火烤,皆是一一的施展了出来。
只可惜,让他们所有人都异常失望的是。
在楚凌的口中,他依旧是楚凌,并非萧凌。
“大妹子,你妖孽实在厉害,我虽然将他的魂魄打飞了一般。
可你儿子,这辈子恐怕也无法恢复了!
放弃吧,还年轻,再生一个!
此子,也算是半个妖了,养在家中,乃是不祥!”神婆气喘吁吁的解释道。
“可是……”
“别可是了,他虽然是半个妖,但是保不齐什么时候妖性大发,为祸一方,”神婆再次说道。
就在此时,四周的众人也纷纷的说了起来。
“赶出去,必须赶出去!”
“没错,这妖孽,留不得!”
“你们两人不怕,我们这些人可是无辜的,我可不想死在他手里!”
……
村中前来看戏的人,纷纷的吼了起来。
一副坚决不同意楚凌留下来的样子。
“大家静一静,萧凌,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神婆盯着楚凌的眼睛,沉声问道。
萧凌的父母皆是满脸希冀的看着楚凌,希望在楚凌的口中,听到萧凌二字。
此时的楚凌心中很清楚,只要自己承认自己是萧凌的话,便能轻易的留下来。
这些人也绝对的不会为难自己。
可是,楚凌的理智却告诉他。
此时,绝不能承认。
虽然楚凌的记忆,他已经模糊了许多。
但是,在他的心中,他依旧是楚凌!
“我是楚凌!”楚凌沉声的说道。
“哎!”
四周传来一道叹息之声。
“看来,只能赶走他了!”
“妖孽,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施法将你赶走?”神婆怒目道。
“我可以自己走,但是,能不能让我带走老黄!”楚凌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来,转身看着“父母”说道。
萧凌的父亲弯下腰来,在地面的石板之上,轻轻的磕了一下烟杆。
“老黄已经被我卖了,现在应该被宰了!”
楚凌听此,顿时如遭雷击。
大黄牛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
可如今,竟然已经被卖给了屠夫。
楚凌顾不得太多,当即向着村外冲了出去。
可等到他来到屠宰场之时,早就已经看不见老黄了。
只剩下不远处的地上,甩着两只牛角。
老黄的牛角上虽然没有什么印记,但是楚凌却有着一种感觉,这牛角,一定是老黄的!
楚凌连忙捡起两只牛角,抱在怀中。
就如昨晚一般,抱着牛角的楚凌,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至少,这世上,还有着一只牛知道他是楚凌。
尽管,牛已经死了!
楚凌抱着牛角,一直向着前方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什么地方。
便如此一直的走着。
楚凌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年。
他只记得,自己从一个少年,一直走到了暮年。
这一日,他就要死了。
楚凌甚至能感受到死亡的临近。
仿佛,他的这一生,都要在这一日结束一般。
楚凌吃力的爬到了一座小山坡之上,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有些愣愣出神。
楚凌想要回忆自己脑海之中那份关于楚凌的记忆。
却发现,那些记忆早在三十年前,便已经烟消云散。
他的脑海之中,剩下的,也仅仅只有萧凌的记忆了。
这些年以来,四周的人不管见没见过他,见到他时,都会喊上一声萧凌。
这个世界,一直都在提醒着他,自己是萧凌。
夕阳慢慢的落下。
天色开始慢慢的黯淡了下来。
楚凌身体之中的力气,也如同四周的天色一般,开始不断的消散。
死亡离他更近了。
楚凌并不畏惧,没有多少力气的他,干脆直接的躺了下来,看着那即将彻底化为一片黑暗的天空。
就在那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楚凌的耳边响起。
那声音像是萧凌父亲的,又像是神婆的,更像是这整个世界的。
“你就要死了,想要继续的活着吗?”
“那么,告诉我,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