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有个儿子，不过，他和我不一样，他只是普通人，他也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只当我是一大户人家的管家婆子，所以才不能常常回去。”
提起儿子，老鸨的脸上露出少见的真情。
“你真的有儿子？”小樱一直默不作声的站在杜锦瑟的身后，此时却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有儿子很奇怪吗？我就不是女人？”
老鸨口中的吐沫星子都喷上小樱脸上了。
多年的淫威，小樱还是很怕她的，吓得拼命往杜锦瑟身后躲。
“妈妈放心，我这人一向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只是可怜妈妈一片慈母之心，有感而发。”
老鸨冷静下来，坐回到座位上。
良久，再开口，声音已经不再那么嚣张跋扈。
“我的确有那个打算。”
这算是间接承认了，她确实想要退出江湖了。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其实她一直在找机会，可是她做青楼很有一套，偏偏做别的生意，经常被人骗财骗色。
其实她本来也不老，都是年轻的时候被老鸨压榨着，以至于过早的衰老了。
明明只有四十来岁，卸了妆，看起来却像是五六十的人。
杜锦瑟点点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妈妈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说是上岸从良，可是哪里有那么简单。”老鸨苦笑。
小樱瞪大眼睛，“妈妈你又不是……”
小樱说不下去了。
老鸨瞪了她一眼，“你以为老鸨也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杜锦瑟悠悠解释道：“没有权势在后面撑腰，京城这种藏龙卧虎之地，怎么立足，妈妈做青楼的时候，这些人能成为保护伞，若是想不做，这些就是妈妈忌惮的人。”
怎么摆脱他们，是老鸨最苦恼的事情了吧。
老鸨苦涩的笑了笑，“没有想到，最了解我的人，竟然会是……”
虽然听问这个漠王妃出身和她们差不多，不过老鸨一向把传闻当做耳旁风的，这里面，十个能有半个是真的，其余的九个半，都是谣传。
小樱紧抿着嘴唇，听到老鸨上面也有惧怕的人，她没有半点同情心，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要知道，她们在老鸨的手底下讨生活，本来就很艰难了，还要动不动就挨打，如今知道她的日子过得也不舒坦，她为什么要同情她。
杜锦瑟眼神闪了闪，“我这样挖墙脚，会不会遭到报复？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老鸨犹豫了一下，“应该不会的，对方不过是曾经的皇亲国戚，前皇后已死，他们已经式微，以前还能靠着皇后的福荫庇护，现在日子越发艰难，门中子弟也没有个出息的，要不是我这各处打点送的及时，只怕早就败了。”
说了这些话，杜锦瑟早就口渴了，拿起茶杯刚要喝，听到她这话，茶杯差点扔了。
“前皇后，容王的母后，那么容王有没有参与进来。”
要是荣王参与进来，杜锦瑟要好好的考虑一下了。
老鸨摇摇头，“容王和他们并不亲近。”
这样啊。
杜锦瑟出神。
老鸨见了，不由得接着道：“虽然他们和皇后是本家，可是据说皇后娘娘在世的时候，这位兄长就因为嗜赌成性，被驱逐出门，这人靠着招摇撞骗，混了一阵子，谁知道最后竟然叫他混出了名堂，只是这名堂实在不好听，他那些本家兄弟都不与他来往，容王就更不可能了。”
杜锦瑟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妈回去就着手准备吧，门面我已经看好，马上就要装饰，金子到位，人手够了，货品也就能准备妥当，我们就要开张赚金子了。”
老鸨听了，微张着嘴，看来她还真的是准备大干一场了，并不是自己找她，她临时起意。
“好。”除了说好，老鸨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了。
杜锦瑟笑笑，“还有一件事，小樱跟了我，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想念旧主人。”
老鸨连忙笑着冲着小樱道：“你跟着姑娘这样的主人，是你的福气，不用想我。”
小樱嘟着嘴，小声却清晰地道：“我是想璞竹姑娘。”
老鸨的脸色一僵，狠狠地瞪了小樱一眼，“你这臭丫头，皮子又紧了是不是？”
小樱冲着她吐吐舌头，“妈妈，我皮子是有些紧，可是现在我是小姐的人，你可管不着我。”
老鸨一窒。
杜锦瑟把茶碗一盖，放到一边，站起身来，“行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老鸨下意识的局抬出手帕，“大……”
走到门前的杜锦瑟和小樱回过头来，就见到老鸨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两人。
小樱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们可不是大爷，妈妈你不用送我们。”
老鸨尴尬的笑着，“习惯了。”
有些事情一点形成了惯性，就成为了身体的本能，以至于不用思考，身体自己就会做出相应的动作。
眼见着杜锦瑟他们离开，老鸨扶着桌子坐下来，
有银子谁不愿意赚呢，她这辈子最爱的就是银子。
可是随着她年龄越来越大，她发现银子根本就不能满足她，她太渴望有一个家了。
那时候正好有个相貌家世都不错的人和她交好，她就偷偷地停了药，怀上了他的孩子。
她知道，像她们这种人，就算是嫁人，也不过是从一个苦坑跳进另一个苦坑，她才不想嫁人呢。
看着儿子从小不点一点点的长大，她满足于这样的家。
可是儿子现在大了，她发现自己除了银子，别的什么都给不了他。
那是她的骨肉啊，她最爱的人，因为有这个儿子，她感觉自己活得才像是一个人，她愿意把最好的给他，可是她最好的，就是藏香阁，难道要叫儿子子承母业吗？
不，她的儿子要进学，要去赶考，要娶妻生子，要过正常人该过的生活，而不是成为一个大茶壶，一个青楼的幕后老板。
本来她一直就在寻找着机会，没想到上天就给了她一个机会，她相信，这是上天可怜她母子，才会把机会送到眼前。
她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