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看了会儿代数——好比某些官员漫不经心地勉强研究着民生规划——抬头看了看依旧的墙壁和依然的人群,闷头沉思了一会儿——好比那些官员闷头沉思自己乏味的黄脸婆——我很觉没趣。
正巧一只小虫趣意盎然地飞来。它在我头顶嗡嗡绕了三圈,最后居然误撞我发,落到代数书上。看来代数那些绕来绕去的概念也“非人地”把小虫子绕进去了。
我赶紧用钢笔尖点住冒犯者,从腰带上解下小刀割去了小虫的翅膀。钢笔尖所点之处,代数书洇湿了一片。
小虫子顺着我的中指——“河西走廊”——大模大样地进入“中原腹地”——掌心,又继续跋涉,到达胳膊上。大约胳膊上汗毛对它来说太高大了,于是止住不前。我心想汗毛之于它,正如大兴安岭茂密丛林之于我吧。
等着它走,没承想这虫子是虫子中的哈姆莱特,迷路般延宕不走了。这样过了几分钟,大兴安岭火了,把它抖落下来。忽然哈姆莱特要飞,身体胀大了一倍。我没注意它还有一对备用的小翅膀!忙用钢笔帽帽住——这叫做“雷峰塔”。哈哈,小南蛮,这回看你往哪儿跑。
“丁零零——”
最后一堂晚自习的下课铃响了!
铃声似利剑刺破了杨瑞明的睡眠,被击中的他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浓密的黑头发似原子弹爆炸时所产生的蘑菇云仿佛一下子耸上了天花板!
“走!”蘑菇云说。
“走!”我合上钢笔帽,站起来。哈姆莱特低低地飞走了,向着它的“虫生”。
穿走廊,出校门,我们在夜色阑珊的马路上飞奔,仅用了十五分钟便奔到了县电影院。
“刚开始。”蘑菇云摸到座位,边脱外套边说。他已跑出汗来了。我们用汗水服软了时间。
幕布上,“人生”两个大字刚刚映出。
一只小虫子扑棱棱从幕布上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