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我的小屋,热了水去洗脚,然后翻了本余华的小说去品读。我不再去想白天的事,包括那个曾一时让我心动的女子。我知道她也只不过是我见到过的许多美女中的一个,她也会像以往任何一个美女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被我淡忘。
但我错了,事实并非像我想象的那样。女子已根深蒂固地生长在我的心里了。就像影子一样,它与生俱来,每时每刻都会以有形或无形的姿态伴随着我,谁也无法将她摆脱。
我读书时,看到的并不是淡淡地散着墨香的文字,而是那长长的黛色的黑睫毛,乌黑的大眼睛,嘴唇间优美的线条和那滴滚落在衣襟内的透亮的水珠。我的心被她无声地勾去了。
我干脆放下书躺在床上,一门心思地去想她。可她却和我捉起了迷藏,像飞翔在花丛中的美丽的蝴蝶,忽隐忽现,让我难饱眼福。我努力的思索着,想把这碎玻璃中倒影般凌乱的影像汇合成一个完整的形体,可这扑朔迷离的回忆却只能在我眼前呈现出一个美丽而模糊的轮廓,如同雾气迷漫之中一朵鲜花,虽然美丽却不够清晰明朗。
我脆弱地回忆使我伤透了心。我的一双明亮的眼睛沉浸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像一对猫眼一样闪烁着幽光。我进入了难熬的无眠。
一连几天,我像丢了魂似的神思恍惚,走起路来像一只落水狗一样提不起半点精神。以至于在课堂上误把“冬天”念作“春天”,把“友情”念作“爱情”,惹得同学们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其中隐含的讥讽让我羞愧难当。
“不能再这样下去。”我想,“我必须见她一面。”
我怀着紧张而庄严的心情,把自己彻头彻尾地打扫了一遍。我想给她留下我最美好而英俊的一面。
走上街头,我才茫然不知所去。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汽车在昏暗的灯光下水一般地流动,间或有几个神色匆匆的行人穿过。卖水果的小贩一边叫喊着,一边眼巴巴地看着路过的人们,期待着有谁能走过来。我把目光茫然地瞟向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希望能找到那个长着长睫毛的熟悉的身影。
饥肠辘辘地鸣叫提醒了我的一无所获。我像一具无魂的僵尸麻木而机械的走向那家熟悉的小餐馆。我需要用食物来填补一下我失去了的精气。
映入我眼帘的情景使我目瞪口呆,我千辛万苦要找的人此刻正坐在饭店里。她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女人依然像上次一样慢条斯理地将一块块馄饨送入口中,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在嘴角揩去残留的汤汁。
我的精神骨马上恢复了元气,迈着绅士般的步伐走了进去。
老板见我进来,连忙招呼说:“进来吧,今儿个客满,您就将就着和这两个姑娘一块吧。”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心中的渴望瞬间给震住了,嘴唇如两片枯叶般颤动,却不知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我马上便回过神来。我向抬头来的女子笑了笑,坐在了她的对面。我旁边的矮个儿女子警惕的往里缩了缩。
与女子近距离地接触,使我看到她那双黑眸子上面还长了两条修长细密的眉毛,一对晶亮的瞳孔中有我的形象在闪烁。她在头上别了一支白色的发夹,一对耳坠在灯光下微微地摇摆,发出闪亮的光芒。
我感受到了摇曳在脸上的微波,心头一阵颤粟。
女子的脸更红了。
我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急忙目光收了回来。矮个儿偷偷地笑了。
我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寻思着向女子说些什么。这时,矮个儿女子站了起来,用一口外地口音说:
“椰子姐,咱们走吧!”
椰子欠身站了起来,向老板娘结了账,走出了店门去了。她从我身边擦过时,空气中飘来了一股芬芳的味道。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香味,但它当时确实如花香一样让我迷醉。
走出店门,女子和矮个儿女子交头接耳低语着什么。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觉得那个叫椰子的姑娘正在议论着我。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椰子,我的心中一片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