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慧的脚丫子长得真是美,小瘦尖弯,穿上一双浅口细带的高跟鞋,一步一闪的水红色,一看就是质地丰满的胎牛皮,纯真里透着含蓄的妩媚。女人穿上这种尖头细跟的鞋出来,就是为了扎人眼球的。这样的脚长给哪个女人,也得让男人捧在手心里捂着。
“亲爱的,这可是腊月天啊,真敢穿,脚不冷啊?”薛漫妮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女人为了美天不怕地不怕的劲。
“冷啊,冷也要穿,车上放着雪地靴呢。”
白慧眨了一下她妙不可言的睫毛。别人都在后备箱里放零食放酒,放刷子放抹布,她的车最香艳,后备箱里放高跟鞋,一盒子一盒子的高跟鞋,只有一双平底的圣伽步豆豆棉鞋。
“你从哪淘来的这些祸害,尤其这双。不过说实话,看起来真攒劲。”薛漫妮一脸羡慕,觉得自己今天像个老太太。
“什么叫淘啊,这叫代购,全是一线的新款。”白慧毫不客气地盯了一眼薛漫妮脚上的嘉宝,也不管旁边有服务员等着点菜,“妮儿,不是我说你,放弃你的什么嘉宝,友高,马飞仕图吧……人没好鞋矮半截,更别说女人了。你知道女人不穿高跟鞋那就是少了一截小腿。”
白慧一边说一边点菜。服务员刚走,她就激动地抓住对面的小手:“我这回说不定真离了,他同意考虑一下。”
薛漫妮心里还在想鞋的事,白慧的话像刚从电视里飘出来的台词,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哪里找感觉,就僵僵地嘬了一口茶:“你说了快有一千遍了。”白慧很不满意地照她手腕上轻轻拍了一下,撒着娇说:“敢笑话我,不和你玩了。”要说撒娇是女人的武器,对于白慧来说,那就是艺术。对,撒娇是她的艺术。她在家里可以坐在沙发上对她身边的曾波说:“老公,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一样好东西。”等曾波傻乎乎地把手伸出来以后,她用她的美足勾着一块抹布放到曾波的手心里又说:“亲爱的,把灰擦擦,乖。”一边说一边头摇屁股晃地给他一道飞吻。
“你这么干太伤人了吧,人家曾波挺好的,你干啥都不管,人是你选的,现在又嫌人家。”薛漫妮总算是和她找到了接口。白慧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窗外,脖子伸得像只丹顶鹤。
“你敢说你没想过?”白慧幽幽的口吻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承认我想过,但也就是想想而已。何况你有孩子,为孩子想想,多大的过不去啊,别给自己找麻烦。”
在白慧眼里,薛漫妮就是个摆设,走到哪都是个摆设。作为女人,她好像哪条弦子让人给撤了,总是搭不上扣。很漂亮,很漂亮,就是有点傻。白慧这点不输她,俗得很有机灵气。别的硬件比起薛漫妮,拎起来哪件也不如。薛漫妮的那副身材,一米七的身高竟然长了一张小圆脸。老天爷太欺负人了,怎么给的造化。她白慧一年四季硬努着一双高跟鞋,才欠欠地巴望到一米六五,太不公平了。“我要是有你这副架子,我早……”
薛漫妮很不开心地望了白慧一眼,心想你不要老拿我的长腿说事儿,架子长得再抻头也得吃饭。嘴上只是不显山不露水地接了一句:“过日子么,过日子就是这样。”
女人和女人聊天,都是好坏话搭着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是这点分寸都捏不住,那你就没有朋友,有也长不了。薛漫妮和白慧说过两次王聚丰因为和别的女人半夜不回家,她叫司机开着车满城找他,找到以后,她因为气不过看见那别的女人喝醉以后抱着王聚丰不放手,把人家打了一顿。结果,第二次告诉她的时候,白慧竟然说她现在是搞体育的,暴打小三是她的专业课。说得薛漫妮哭笑不得,她由此得出一个结论:在女朋友面前,自己家的天就是捅出窟窿来了,也得笑着说没事。重点在于,不要让别人知道。
白慧的牙口利得很,要是对个别的女人,她早就一句接一句地咬上了。可薛漫妮不是别的女人。薛漫妮是她白慧穿在外面的一件内衣,女人有多少身价,全在上面了。朋友是随随便便交的么,那句话怎么说的,跟着狗吃屎,跟着狼吃肉。薛漫妮要是往谁身边一站,不管男女,看着就显身份。白慧最喜欢和薛漫妮一起逛街,不管什么东西,让她那么一披一挂,马上看着就有了来头。搞得那些小姑娘一见她俩,就马上说:“姐,来了,姐,你好长时间没来了……”多半是冲着薛漫妮。白慧之所以能和薛漫妮相安无事也不相互嫉妒,就是因为薛漫妮对女人的架势,透着那么点发自内心的赏识,这种赏识来自于她自身的条件,好到几乎用不着太费心去打量身边人的缺点来扶植自己的优越感。人美怕比,但是,你站到百丽广场去数数,那进进出出的小姑娘一个个花红柳绿,正儿八经地数上一天,也未必能挑出来一个像薛漫妮这样的好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