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唯亭显然不相信邹起说的话,“陶博卉曾经亲口告诉我,你就是他的前男友。”
既然是前男友,那何来的脚踏两只船之说。邹起想不通这个男生如此没有判断力,被一个女孩子提着,溜得团团转。况且,“我说过陶博卉不是。是不是男女朋友,这要双方承认。我跟她连曾经都不是。”
贾唯亭将信将疑。如果真不是邹起的,难不成是他的?还是说——还有第三个男朋友的存在?贾唯亭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仿佛看到自己的头上正在飞速铺出一大片草原。她到底对自己隐瞒了多少?
他说过,无论如何,这小孩必须打掉,无论是从高考的角度出发,还是从尊严的角度出发,不能留。陶博卉说要去医院的时候,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但她没有收。后来给她打电话也不再接听。愤怒之中,他只能来找邹起,于是才有了方才在学校门口的一幕。
“真不想要,也得在怀孕49天之后才能做。”听完贾唯亭的描述,邹起的眉眼淡淡的,红而薄的嘴唇抿得平平的,透露出风平浪静的信息。“现在还不是时候。何必这么着急。”
“着急?”贾唯亭的声音倏的一下升高。
既然她是陪陶博卉去了医院而不是去敦煌,那他就放心了。邹起转身就要回学校上课。
贾唯亭和邹起的年纪相仿,可是对同一个女人,对同一种情况,他痛苦到难以自处,而邹起却漠然到无动于衷。贾唯亭犹如一条受伤的蛇,在邹起的身后嗞嗞地吐着恶毒的信子:“就是因为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所以你才这么置身事外。如果有一天,你爱的人这样对你,她爱着别人,上别人的床,怀别人的孩子,你怎么办?”
邹起的脚步太快,似乎没有听见。
“那你会要我打掉吗?”陶博卉灰白的脸仿佛就在眼前,邹起的话仅仅镇定了姚恩澹几秒钟。她回过神来,继续问道。不打,几乎就是意味着他的前途尽毁。
“不会。”
“你会跟我结婚吗?”
“当然。”邹起没有哄女朋友的经验,但他知道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无论姚恩澹信不信,他都绝对会这么回答。
而姚恩澹何尝不知道,邹起没有毕业,没有事业,连经济来源也没有,如果她真有了小孩,该如何承担。难保自己不会像陶博卉一样,陷入两难的境地。陶博卉的遭难,无疑撕开了恋爱的美好皮囊:“如果我以后生不了小孩,你还会要我吗?”
邹起便明白了,姚恩澹不是害怕万一有了意外怎么办,而是怀疑他会成为负心汉。但他哄她都是从实际出发,胡诌的话他也不能乱说:“傻呀,哪里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如果我生不了呢?你还要我吗?”邹起的安慰,对姚恩澹来说就是逃避。她不依不饶地追问。
邹起无奈摇头:“这种情况根本不存在。干嘛要拿不存在的事情来让我们俩都烦恼呢?”
“怎么可能不存在,这世界上生不了小孩的人多了去了。”见邹起一直没有正面回答,姚恩澹一跺脚,转身就走。
“我当然要你。”邹起赶紧跟上:“什么情况我都要。”
姚恩澹哼了一声,脑子里突然开了一个大洞,既然已经开问,不如问到底好了:“如果我们俩都没有问题,但就是生不了小孩,怎么办?”
邹起觉得姚恩澹的问题越来越莫名其妙。他忍不住想敲她脑袋,问问她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但看到她一脸严肃的模样,忍不住声音就很柔和:“不会生不了。”
“假如就是生不了呢?”
“姚儿,你不要想这些不积极的事情,想了对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她才不管有没有好处:“如果生不了,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我刚才回答你了,什么情况下我都会要你的。”
但是盲信男人的承诺那才是见鬼:“那你邹家又不能绝后,怎么办?”
“到时候科技发达,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姚恩澹挑起眉。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好景小区。邹起把车停在小区保安亭处,“姚儿,我先送你回家。”
“你会跟别的人生吗?”
“姚儿,不要再问这样的问题。”邹起不喜欢这种假设。他一直觉得跟她恋爱、结婚、生小孩都是既定的事情。因为是既定,他就压根不会去想那些坏如果,就如同他根本不会考虑天亮了要不要起床,晚上要不要睡觉一样。“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
一走进电梯,姚恩澹突然反过身来,将跟在身后的邹起狠狠推了出去。已经走进电梯里来的邹起半个身体硬生生被夹在电梯门中间。
邹起没想到姚恩澹会突然这么毫不留情下手,猝不及防被夹在门缝中,脸上表情又错愕又痛苦。他盯着姚恩澹,双手外扒硬是将电梯门扒开,站到她身边来。
“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姚恩澹避开邹起想抓她的手,抬着眼睛,冷冷发问。“不回答,是不是意味着你在犹豫,万一我真的生不了小孩,你就会选择分手?”
“姚儿。”邹起伸手按了姚恩澹家的楼层,声音低低的:“不是难回答,是我真的觉得没有必要问这样的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生不了或者我生不了,从来没想过不要你,从来没想过我们生不了。在我的心里,你和我都是从一而终的人,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那好。”姚恩澹一步跨了出来,伸开双手挡在电梯口,不让电梯门关闭,也不让邹起出来,“那你今晚来我家,我妈不在。给你兑现承诺的机会。”
邹起没想到姚恩澹的考验来得这样早。刚想走出电梯却又被她拦住,一时间有点发愣:“……好。”
“那你早点过来,晚上我们一起洗澡。”
浮在眼前的香艳场景仿佛一下袭击了邹起的大脑,脑袋嗡的一声炸开,邹起的心跳加快,以至于红了脖子又颤抖了声音:“……好,晚上见。”
其实周雅雅的教诲一直在耳畔,周雅雅告诉她不必急着开花。花开错了季节,会被肆虐的风雨打零乱,难有结果。陶博卉就是一个例子。可她开花的时间比陶博卉还要早一点——倘若她能结下硕果,他的承诺是否可以使她免于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