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虽然与木临接触不久,但她决定拉他入局,至于木临能在此次行动中承担什么样的角色,就要看他之后的表现了。
“我自北方来,来此是为了寻找大地之灵。”
潇潇轻泯一口拜月,浓烈的花香在厢房内飘散后转瞬变淡,镂空的窗透进的月辉照耀在她身上,星月袍也闪耀着微光,令她看起来不似这世间的族者。
“大地之灵不是传言么?”
珍酿浓烈,但木临现在还算能保持清醒,当下的场景令他觉得置身于幻境一般,月辉有些清冷,而他眼前的这名未洛也如月辉一般神秘。
“藏金门外的流沙之地,是困守撼海州的空灵锁。”
潇潇望着木临,好像在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但她想看看木临的反应,想看他大吃一惊,想看他举足无措。
“愿为上倾披坚执锐,身陷水火。”
木临现在感觉看到了漩涡的边缘,他从登上耀辉的比试场,到被雇佣,再到今夜的守卫百花念,这一连串的事情之间似乎没有关联,但他一直有一种预感,他会参与一件很重要的事,而这事犹如漩涡,会把很多族者卷入其中,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空灵二字,你可知何意?”
见木临表露立场,潇潇倒不觉得意外,对方的心智同迹中罕见,与他相处起来不仅自然,隐约中还有一份心安。
“空灵者尽灵,亦或灵尽者。”
这是木临现在的理解,王国之大他还无法想象,许多光怪陆离的传闻似乎也有迹可循,空灵二字的由来,他倒是细细想过,尊崇灵的种族,为何在灵前加上空字来为王国命名?
合理的解释是,这个种族要将灵尽数占为己有,贪婪的程度到要令这个世界的灵到空,不让外族剩有丁点的灵。
另外一种解释是消亡,空灵者,意味着这名族者已经没有灵,消亡已近,撼海州的异能者数量并不多,木临出生的落山村同迹中无一异能觉醒,哪怕他身上有黑影存在,也不符合异能的任何特征。
木临心中一沉,若是存在所谓的空灵锁,那制造这锁的族者,是何用意?要吸收撼海州的灵,还是要锁住撼海州的族者,令他们空灵?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慧。”
潇潇起身,把玩着传束下挂着的一个饰品,这个饰品呈金色,金色圆环的中心有一小块竖立的细长晶体,奇异的是圆环和晶体都在转动,只是方向相反,若能凑近细看,还能发现那晶体之中似乎还有一些红色的丝状物。
“你已经有互相约定的未洛。”
潇潇走向木临,每一步都很轻盈,给木临的压力却是越来越大。
“但这个秘密,你得用死生来守。”
看着木临心指上的灵约戒,潇潇抬起木临的手,指对着木临其中的一个手指说道,“你知道这一指连着哪里么?”
不像语非的冰凉触感,当潇潇靠近时,木临已觉得有些紧张,对方手指触碰到他时,木临甚至觉得灵魂已经失守。
只是那指尖给他的感觉还在持续,像是心宇在指尖跳动,木临回过神来,轻声说道,“此指连着灵海,意守灵阁,为承指……”
至于这手指的用途,木临却是不敢再说了。
“那你愿意戴上这生死戒,为我守护这个秘密么?”
潇潇语气平淡,但她看向木临的眼眸里,那些星辰似乎也闪耀了起来。
木临知道今夜所听闻的事,大到以他现在的能力和认知难以去承担,眼前的这名未洛只说了一件事,短短言语间却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可能牵涉着众多族者的利益,会令很多族者为之丧命,而这样的秘密之所以告知于他,是因为什么呢?
木临还来不及去考虑清楚,潇潇已经在他身边要他做决定。
这是木临第二次有这种感觉,第一次是他在百花念的回廊里与那些佣战者械斗,他不清楚事情会走向哪一步,是否会是他难以承受的结局。
他自觉无法承担这样的秘密,以他现在的灵迹,他现在的能力,很难去承诺能解决什么样的大麻烦,甚至面对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可怕对手,他一无所知,却又要在此刻选出立场。
“我木临愿尽所能,为潇潇……铭记承诺。”
木临说到未洛的名,不自觉的声音轻了几分,停顿了一息接着说出后面的话。
“此承诺不随血肉破碎,不与身骨销毁,直至灵亡魂死。”
木临在念他的承诺,虽然前方一切未知,他此时的坚定不会被磨难和恐惧所消沉。
“你的灵海清明,内里空无一物,却又像是能装下整个世界。”
对方念完承诺,潇潇总得给对方一个理由,一个真正的理由,这承指是灵契之指,生死戒可不佩戴于此。
“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未灵。”
潇潇在尽量的沉住气,不让她的声音有明显的起伏,金色的圆环停止转动,顺着木临的承指缠绕而去,像是一条金色的细长千鳞。
“听长者说会有点疼……”
潇潇小心翼翼的看着木临的脸,心中有些忐忑,长者原话是会很疼,她不敢如实尽说。
这传束上系着的金灵,她一生只能与一名族者,她此时担心的反倒不是这个。
那细长的金色千鳞在木临的指根蜷缩,木临正讶异这所谓的生死戒为何看起来如活物,指根处传来撕裂的疼痛,那只千鳞正咬开他的皮肤,往他的血肉里钻去。
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感,却令木临更加的清醒,感受的更加清晰。
那晶体似乎被千鳞吸取在腹部,随着它整只没入木临的承指,木临觉得这个手指已经不属于他了,因为千鳞钻进血肉而扭曲的皮肤恢复原貌,当木临以为它要安静时,一股热流从承指处传来,那红色的丝状物已全部融化,木临只看到一条透着红光的细线从他的承指处开始移动蔓延,所过之处炙热异常。
哪怕身体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当木临看向潇潇时,却又不自觉的温柔和亲切,他灵海中的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难道这生死戒能蛊惑族者的灵识?”
随着红线的快速移动,那线的起点在承指,到锁月位置开始一分为二,一份往上直奔灵海,一份朝着心宇蔓延,看着这红色细线所形成的纹路,木临想起了那被击杀的异族能者,对方手臂上也有奇怪的发光纹络。
像是灵魂深处的某一点被击中,木临此刻的感受诡异异常,这是他此前从未有过的体会,同样有此感受的还有他身边的潇潇,当他们对视时,才有些明白这种感觉似乎是心灵相通。
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久,甚至一夜都未过,但从刚才开始,他们仿如认识多年的好友,那种对彼此尽数熟悉信任的感觉,这是一种特殊的情愫,像是签订了某种契约,不会被轻易毁坏,双方自然而然的多了一份亲近和安全感。
“流沙郡此名由来已久,但流沙出现的时间却比郡城出现的更早,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那时撼海州还未完全纳入空灵的版图,作为郡城,西门外就是变幻莫测的流沙,显然不符合一座城的坐落标准,这座庞大的郡城墙上的灵纹,地处西部的流沙郡远离战火,用一座郡城构造的防御法阵自然是另有所图。”
潇潇未回到自己的座位,就在木临的身边讲述着这段撼海秘辛,木临也没有之前的压力感,反倒像在倾听一位认识许久的好友,对方正在对他说着困扰已久的难题,需要他帮忙出谋划策,或是拿定主意。
“流沙没有固定出现的时间,亦没有规律可以预测它出现的地点,流沙每次出现都会喷吐琉璃宝器,吸引无数的能者前往争夺。”
“琉璃宝器构成的空灵锁,可以不断的吸收撼海州的灵,这种灵纹极为庞大,所需要的器械也无比复杂,毕竟它的目的是吸收一个州的灵,度量和规模恐怕比流沙郡城还要大的多。”
木临仔细思量着潇潇给他的信息,虽然他还不清楚是哪个势力铸造的空灵锁,但来自北方的未洛既然清楚这段秘辛,或许这制造者就来自北方,至于他们是何目的,想来这空灵锁三字就已经可以窥测一二。
“那这空灵锁的建造的位置应该极为隐秘,哪怕存在令族者敬畏,只要有利可图,也会有趋之若鹜的族者,只有无迹可寻才能成事,达到这建造者的目的。”
木临得到的信息不多,但他还是做出了一些判断,潇潇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既然流沙被族者所知,维持灵纹法阵的琉璃宝器也被喷吐出世,说明法阵自身的运转出现了问题,或者有一种力量干预了它。”
大地之灵若是真的存在,那些能吸引无数族者前去的琉璃宝器,想来也是它的小手段,只是这流沙出现的时间比流沙郡出现的时间还早,那这空灵锁的制造者就不一定是北方的统治者,木临还无法理顺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见木临眉宇微蹙,潇潇知他遇到了难题,缓缓说道,“空灵锁由谁创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存在的意义,以及它带来的机遇”。
木临深思,琉璃宝器对于潇潇来说似乎并不重要,哪怕是她提起的大地之灵,语气中也没有多少期待,对她来说仿佛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那她所说的机遇,或许是比这二者更为重要的事,大多族者终其一生所追求的财富与能力,在这名未洛身上显得无足轻重。
木临看着那藏着星辰的眼眸,忽然想起了落山村中在他灵海出现的声音。
“当星辰陨落,谁将承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