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也不瞒他,将曾经是王家宗家子弟的身份告诉了赵无极,后来因为师门传承的原因,脱离了王家,并直言日后在中神洲遇到困难可以找王家寻求帮助,“说说,这次回南离干嘛来了,还带着个小娃娃,根骨天赋倒是不错,但我看着也不是你的种。”老道士问道。
“弟子自二十年前开启命轮之后,一直在断牙峰上磨炼剑意,巩固修为,此次回南离,欲在十万大山里寻得宝材,将剑丸重新祭炼一番,之后便要寻那隐蝎以报血仇!阿秋这孩子是弟子收养的孤儿,放在赵家我不放心,只能麻烦师父了!”
老道士眉头一挑:“你这是把老头子当奶娘托孤呢?别以为你现在有点能耐,就敢找魇圣门的麻烦,看看赵振海那老匹夫,堂堂八大世家的族主,支脉被人家灭门,只能佯装瘟疫使然,你以为他不想找回场子?被人这样打脸,却只能暗地里给魇圣门使使绊子,何等窝囊。为师知你一心复仇,罢了,有些事我还是给你说明白,免得你送死!”
万年前,泯星界,应该是泯星真界,诞生了一件宇宙奇宝,由此掀起一场旷古之战,甚至连许多外界大能都纷纷入界参与争夺,群雄争霸打得是天崩地裂,生灵涂炭,众多大能乃至道统就此陨落消亡在泯星大陆,现在的东胜洲、南离洲、西贺洲、北原洲、中神洲那都是当初泯星大陆战后的碎片,如今闻名天下的二十五家道统有超过半数是经历了那场旷古之战后延续下来的庞然大物,其中甚至有数家乃是外界势力扎根于泯星界传承至今,这魇圣门便是其中之一,也是这几家势力中最为神秘,最为霸道的一家势力,其开山祖师乃是幽冥魔域第一圣主“无忧圣君”,传闻这场旷古之战最终的胜利者就是“无忧圣君”,只是不知为何,无忧圣君在得到那件宇宙奇宝后,并未返回幽冥魔域,也未曾选择将泯星真界作为殖民地进行开发,而是以惊天手段封闭了泯星真界,如今的泯星真界已然是一方孤界,进出不能。
赵无极听到这段秘史之后,久久无言,老道士以为他是被仇家的强大震惊到了,“师父,咱们长生观也不是泯星界的本土势力吧?”老道士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听到这话呛得差点儿背过气。
“本来老头子是准备日后等你接过衣钵再告诉你的,你倒是机灵,没错,这副画像便是祖师爷“长空剑圣”,当初祖师也参与了那场旷古一战,后来不忍泯星界苍生受此劫难,早早退出,并留下了咱们这一脉传承!”老道士指着香案上供奉的画像道。
赵无极就着酒消化所得,老道士撇了一眼地上呼呼大睡的李狗蛋:“这次回来,你不打算见见玖儿?”,赵无极闻言持着葫芦的手一僵,“师父,您老人家应该了解弟子,家仇不报,枉为人子,这么多年过去了,玖儿应该早已成家,子孙满堂了,还是不见为好...”说完,猛灌一口。
“还是去见见吧,这丫头终生未嫁,怕是一直在等你,前几年玖儿来这里看我,还给我提了一篮子鸡蛋,我观她面相,寿数已然不多,再不见怕是再也见不着了,诺,这个瓜娃子便是玖儿收养长大的,你俩也算是有缘。”老道士努嘴道。
凡人一生,无病无灾,活到八十,便是长寿了,而修士却能通过修为境界的提升,打破桎梏,锻体境因为是武道之始,寿数与常人并无不同,融血境便开始有了一定的增长,若无天灾人祸,便能轻松苟活百余年,御心境更是能够寿过两百,命轮境则能有五百余年阳寿!赵无极在十六岁那年认识了玖儿,那时候的她年芳十五,正值豆蔻年华,一个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情节,两人郎才女貌,一见钟情,原本是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但男子身负血海深仇,忍痛选择放弃了这段感情,而他不知道的是女子依旧苦苦坚持等他归来,甚至拒绝了家里安排的亲事以至于被逐出家门...
随着鸡鸣鸟叫声,晨曦徐徐拉开帷幕,山风过堂,撩醒了地面睡了一宿的狗蛋,狗蛋一个激灵,看着四周不像阴曹地府的模样,松了口气,赶紧爬起来看了看仍旧在地上的阿秋,拍了拍对方的小脸,“阿秋,快醒醒!”
阿秋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问了句:“狗蛋哥哥,五爷和老爷爷人呢?”
狗蛋哪有心思想这个,夜不归宿,回去肯定得罚抄功课,想想就难受,恰逢门外传来一句“阿秋,我送狗蛋小兄弟回家,你洗漱完毕不要忘了晨练!”,狗蛋灵机一动,让五爷跟玖婆婆说情,指不定不用受罚了。
下山路上,五爷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狗蛋谈天说地,狗蛋原本就是个小话痨,一路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就是纳闷五爷为啥老聊着聊着就问自己家里情况,莫名其妙。
要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狗蛋从小满山遍野的耍,自是深有体会,昨天进山累得不轻,今天也不知咋回事,一路行来精神抖擞,一点不累,就是肚子有点饿,真是奇了怪了,进了昭川城西,沿着老街一直走到头,一个陈旧小院,院门口挂着几串干辣椒和山蒜,还没进门,狗蛋扯着嗓子便喊:“婆婆,家里来客人了!”
一个手拄拐杖,身材佝偻的老妇人正在院里撒着禾谷喂鸡,听到声音,正要发火,一看来人,转身颤颤巍巍进了屋,“谢谢先生送狗蛋回家,老身今日贱体抱恙,恕不招待尊客了,狗蛋,替婆婆送客!”
狗蛋有点奇怪,但又不敢不听,平日里婆婆和蔼可亲,有什么好吃的都让给他,待他如亲孙儿一般,但是生气的时候,如若不听,便是鸡毛掸子伺候。赵无极闻言,心中五味杂陈,终究还是负了她,这一生只有师父和玖儿待自己如同家人一般,他不善言辞,纵使心中千言万语在此刻却只能化作一句:“玖儿,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玖婆婆顿下脚步,好半晌回了一句:“先生认错人了,还是请回吧。”,没有丝毫感情的话语却掩盖不住早已哭泣的心,盼望多年的久别重逢,终于还是来了,只是晚来了几十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呢?是啊,好久不见,已经久到不如不见。
望着镜子里容颜不再的自己,在见到对方那一瞬的惊喜便如天塌地陷化为无助。
日日思君不见君,君归我已老。
赵无极在小院门口依旧不愿离去,他知道玖儿不可能永葆青春,而且以他如今的手段,弄到供凡人延寿的丹药并非难事,他愿意陪着玖儿渡过晚年,来弥补这一切,只是担心玖儿不肯原谅他,正踌躇间,身躯一震,一个闪身进到里屋,只看见妆台前已经阖目的老妇人。
“不,玖儿你醒醒,我是无极,我回来了,你不许睡,是我对不起你,你快醒醒...”赵无极抱着老妇人撕心裂肺的喊道。
一遍又一遍的施展《清心诀》和《祈愿术》,企图唤醒玖儿,却是徒劳,本就时日无多的她,经历这一大喜大悲之后,便溘然长逝,只留下一块黑色腰牌和一封笔迹未干的书信,上面的字迹被泪珠散打得有些看不清。
“无极哥哥,妾身还能这样叫你吗?玖儿这辈子从不后悔和你相遇,哥哥身负血海深仇,玖儿一介凡俗之躯无法助你,而且还会拖累你,所以玖儿从不怨无极哥哥,最近的日子总想起当初跟哥哥在一起的时光,玖儿自知时日无多,能在最后的日子里见到无极哥哥,已是无憾,只可怜乘风这孩儿,无父无母,只有玖儿一个亲人,希望哥哥能够代我照顾他,不求他出人头地,亦不求他能够习武修行,只愿他能平平安安渡过这一生,玖儿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