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傅华，是不是真打算结案了？”
傅华在电话里说道：“不然还能怎样？朱俊啊，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无凭无据，我们不可能推翻现在的结论的。我劝你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我一时语塞，我真心没想到傅华会这么说。
这还是我认识的傅华么？
“华子，这不像你。”我说。
傅华叹了口气：“朱俊，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把萧然抓起来，严刑拷打，逼了认罪吗？”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想再和萧然谈谈，一起好吗？”
傅华犹豫了一下：“你考虑过后果吗？这样等于是和他撕破脸，以后兄弟都没得做了。再说了，你就那么肯定你们是对的吗？梁诗韵那小丫头片子的话你就这么当真？”
他的言下之意像是在怪我被梁诗韵迷了心窍。
我说道：“可是你想过吗？假如我们不把这件事情给弄清楚，那它就会成为我们兄弟之间的一根刺，永远都会扎在那儿，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或许我的话说服了他，他很勉强地说道：“那好吧，找他再谈谈，就去他的家里，当着邱萍的面。真像你们说的那样，那么邱萍在这个案子里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只是我想不明白，邱莉可是她的妹妹，她就不为邱莉想想？”
这也正是我想要知道的。
我和傅华约好，半个小时以后在萧然家见。
“怎么来也不打个电话，好让邱萍买些菜。”萧然把我迎进屋说道。
原来已经要到午饭的时间了。
傅华还没有到，已经过了我们约定的时间。
邱萍从房间里出来，冲我点了点头：“菜市场不远，我去买些小菜，来得及，误不了午饭。”
我忙说道：“邱萍，不必忙活了。”
她却说道：“那怎么行，坐吧，和萧然说说话，我很快就回来。”
就在她临出门的时候傅华到了。
“华子也来了，正好，中午在这儿吃饭，我去买菜。”邱萍把他让进了屋。
邱萍走了，萧然让我们在客厅里坐下：“你们两个是约好的吧？华子，这个时候你应该是在局子里忙案子，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傅华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
“咳咳，朱俊，你来说吧。”傅华说完埋头抽烟。
我的心里很是苦涩，来见萧然是我的意思，傅华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可是此刻我才发现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有什么事你们就直说吧，别这么吞吞吐吐的。”萧然给我们泡了茶，神情淡然地望着我。
我咬了咬嘴唇，心一横，反正这件事情总是要问个清楚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没什么好怕的。
“萧然，我问你，梁仕超案真是邱莉干的吗？”
萧然皱起了眉头，眯缝着眼睛：“她不是已经认罪了吗？我想她既然认罪了，那么肯定也把一切都向警方交代了，你们怎么跑来问我呢？”
我冷笑一声：“是吗？恐怕邱莉只是个替罪羊吧？”
“朱俊，你什么意思？”萧然的脸上露出了怒意，瞪着我喝道。
傅华见气氛不对忙说道：“好了，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吹胡子瞪眼睛的干吗？”
萧然白了傅华一眼：“华子，你们这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么？”
傅华神情尴尬：“萧然，我们只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所以想找你问清楚。”
“说一千道一万，你们还是怀疑我对吧？好，既然是这样有什么问题你们就问吧，不过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否则别怪我萧然翻脸。”
傅华轻轻地碰了下我，那意思是让我注意说话的分寸。
我微微点了点头，告诉他我的心里有数。
“萧然，你其实早就知道方姨与顾红之间的关系，对吗？”我决定还是从照片入手。
萧然这回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是的，我确实早就已经知道了。”
“可是当初你为什么要否认？”
“我是怕你们会因此而怀疑到我的身上，这案子原本就与我没有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萧然平静地说道。
我冷笑一声：“既然是怕我们会怀疑到你身上，你为什么要留下那张照片，而且还将那本相册放在那儿故意让我看到？”
萧然的脸色微微一变：“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说道：“你不明白吗？那我告诉你，你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让我们相信你真不知道方姨与顾红之间的关系，想让我们相信你真不认识顾红。因为你知道，警方很有可能在丁家发现那张照片，那样你就会很被动。”
萧然显然很生气，但他气极反笑：“朱俊啊朱俊，没想到在你心里我萧然是这样有心计的一个人。好，你继续，我倒想看看在你们的心里，我萧然到底有多么的不堪。”
傅华劝道：“萧然，你也别往心里去，朱俊这人心直，你要不让他说出来迟早得把他自己憋出病来。”
萧然只是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我继续说道：“其实在你查出方姨患上抑郁症以及自杀的原因之后你就对梁仕超起了杀心，你出生没多久父亲便去世了，这二十几年来你和方姨可谓是相依为命，你们母子俩的感情很深，你不可能不想替自己的母亲报仇。”
萧然的脸色铁青。
我却不管那么多：“我并不否认你是一个很有法制观念的人，在你的作品里也处处彰显了法律的精神，但人一旦被仇恨所控制，以往的原则就很可能被抛之脑后。所以从那时起，你便开始谋划怎么报仇！”
傅华又点了一支烟，他把头埋得很低，不看我也不看萧然。
“然后呢？”萧然冷冷地问道。
我说：“我起初一直在想，那个‘清道夫’只是碰巧撞上丁家父子作案，但后来我想这并不那么回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就算这个‘清道夫’和丁家父子都想杀梁仕超也不可能那么巧选择在同一时间动手吧？最重要的一点，丁守德承认在下手前跟了梁仕超两个多月，摸清了他的生活习惯和作息规律，试想一下，以丁守德一个患了绝症，还是肺癌的人来说，做这事的难度是不是太大了些？”
萧然眼角身躯抽搐。
“所以我认为丁守德一定是通过了其他的渠道知道了梁仕超的这些习惯和规律，而那个跟踪与监视梁仕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萧然。”
“朱俊，你的想象力还真不是一般的丰富。不过也没关系，我就当是听故事吧，你继续！”
我不理会他的嘲讽：“原本你并没有打算亲自动手的，可是你没有想到的是丁家父子临到动手的时候心软了，他们父子都是善良的人，即使心中充满了仇恨，可是最后他们并没有真正下杀手，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捅了梁仕超几刀，而且避开了要害，假如梁仕超及时打电话求救，他不会死。”
我的双眼紧紧地盯住萧然的脸，萧然的眼皮跳动了几下。
我确定我点中了萧然的穴，他已经不能再淡定了。
而我的心也沉了下去，其实在我来之前我还有过幻想，那就是我和梁诗韵都错了，是我们多心了。
可现如今萧然的神情告诉我，我们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这明显不符合你最初的剧本，你以为以丁家父子对梁仕超的仇恨，他们一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梁仕超的，却不知他们临时竟变了心意，于是你不得不亲自跳了出来！”
“朱俊，照你这么说邱莉她为什么要认罪？”
“因为她爱你，她愿意为你做一切。”
“既然她愿意为我做一切事情，为什么不可能是她杀的人？”萧然注视着我问道。
“没错，邱莉认罪了，她承认是她杀了梁仕超，起先我被你误导也设想过邱莉因为不愿意看到你不能报仇而受到痛苦的折磨与煎熬，所以她帮你杀了梁仕超，但当时我们忽略了一点。”
傅华此刻也抬起头来，看来他也感觉到了萧然的反应有些不对，不过也许他是被我的话所吸引了，他问道：“我们忽略了什么？”
我说道：“忽略了凶手杀人时残忍的手段，邱莉是个女人，就算她铁了心要帮你报仇，她只要杀了梁仕超就行了，她不可能连着捅梁仕超十几刀，更不会凶残地用石头砸烂梁仕超的脸，和梁仕超有深仇大恨的人是你，不是她，站在她的立场只要杀死梁仕超就算是替你报仇了，她没必要再那么做，而且一个从来没有杀过人的女人，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心理素质？”
傅华微微点了点头，他也赞同我的观点。
萧然没有说话，目光移向了别处。
“所以邱莉不可能是真凶，她是在替你顶罪！”
我扭头望向傅华：“我们之前不是感到疑惑么？为什么凶手要搞那么多事，抛尸、伪造案发现场，又把真正的凶案现场清理得干干净净，他也不嫌麻烦。”
“是啊，不过这一手还真是了得，把我们都给弄蒙了。”
傅华说完望向萧然。
“其实你心里早就知道，不管做得多么的天衣无缝也是徒劳，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警方发现方姨与顾红的那张照片，查出方姨过去那些经历，你就会成为嫌疑人。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
“为什么？”
傅华和萧然同时问道，只不过傅华是一副好奇的神情，萧然则是带着试探。
我说道：“因为你想造成一个假象，向我们透露凶手的一些信息，偏执、张狂、残忍，你知道我是警方的心理顾问，曾经替警方做过犯罪心理画像，既然自己免不了会被盯上，何不如大方一点，送上门给我们怀疑，于是我才会有那个心理侧写，记得我给你看那份侧写的时候你说过一句话，这个侧写就好像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一样。”
“你知道什么叫画蛇添足吗？其实如果没有抛尸、清理现场、毁掉尸体容貌，我们还真不会往你的身上想，或许案子查到丁家父子的身上也就结束了。”
听我这么说，傅华说道：“起先你说凶手这么做是因为他有一种参与感，他的复仇仪式启动了他就一定要按着他的计划做完。”
我点了点头：“没错，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够说得通，而这也正是真凶的希望。”我斜了萧然一眼。
萧然不说话，抓起了茶几上的烟点上一支，这回他并没有被呛着，只是皱起了眉头，眼角也被熏出了眼泪。
傅华示意我继续。
“这样画蛇添足的目的无非是想要突出一个心理特征，之前我也说过，偏执、张狂、残忍，再就是骄躁。再接着邱莉就出场了，她一出场便暗合了这一标准。那天萧然把我叫到他的家里来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萧然，我不得不佩服你算计得如此的精妙。”
萧然只是一声冷笑，很是不屑。
我没理会：“那天我到你家来，明着说是来帮你劝劝你的小姨子，但你却利用这个机会给我传递了至少三个信息，第一便是让我看到了方姨与顾红的那张合影，第二让我解读到了邱莉对你的感情，第三则是邱莉的好学以及她很注重锻炼身体。”
这三个信息乍一看没有任何的关联，可是最终我们把目标锁定邱莉的时候这三个信息却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邱莉爱萧然，当萧然知道方姨的过去而感到痛苦无奈的时候，邱莉便决心替萧然复仇，她以一种偏执的姿态去强迫自己学习相关的知识，锻炼自己的体魄来为犯罪做准备。这样看起来就顺理成章了。
萧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差一点就不忍再说下去了。
“记得我们刚怀疑你的时候，邱萍和邱莉便给你作证，证明你根本不可能有作案的时间。其实邱萍和邱莉两姐妹作了伪证，当然，这也是你的计划中的一环，你早就想到警方如果查到方姨的过去，你就有犯罪的嫌疑。你知道仅仅是伪证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的，假的就是假的，再说了，邱萍姐妹都是你的亲人，她们的证词力度也不够。”
2
正说到这儿，门开了，是邱萍回来了。
她一进屋就感觉到了屋里的气氛不对。
关上门，她走到了我们的面前：“你们这是怎么了？”
萧然淡淡地说道：“你也坐下来听听吧，听听我们的大侦探是怎么让我成为一个罪人的。”
邱萍的脸色大变，望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敌意：“朱俊，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小莉已经被你们抓走了，难道还想抓萧然么？你们都是他的好朋友、兄弟，你们不帮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地想要害他？”
“小萍，你别激动，先坐下吧。”萧然拉着邱萍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掌背。
然后他对我说道：“继续，不得不说你说的这些真的很精彩，很有想象力，你不写小说真的可惜了。”
他的讥讽我并没有当一回事：“你是个推理小说家，精通与犯罪相关的很多学科，对法律也很是熟悉，所以你在制定复仇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在你的这个计划中，最难的一个部分便是如何说服邱萍姐妹给予你最大的支持与帮助，并不仅仅限于替你做时间证人、做伪证，甚至还包括让其中一个装成精神有问题，替你顶罪！”
没等他开口辩解我又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邱莉的那些精神问题的所有症状应该都是在你查出方姨过往的那段经历之后才出现的吧？”
萧然没有太大的反应，邱萍却下意识地抓紧了萧然的手，抬头看了萧然一眼。
“你知道精神病人在发病期间就算是杀了人也不会追究刑事责任，于是你说服了邱莉出演了这样的一个角色。”
听我这么说邱萍说道：“你胡说，邱莉是我妹妹，我们怎么可能让她做这样的事情？”
萧然也说：“再说邱莉她是个成年人，自然有她判别是非对错的标准，怎么可能任我摆布呢？”
我笑了：“因为爱情，爱会让人丧失理智，邱萍也好，邱莉也好，她们都很爱你，为了你，她们会心甘情愿做任何事情。或许邱萍的心里会很难受，但她和邱莉一样，不想看到你整日里都被仇恨折磨，只要能够让你走出来，让她们做什么都愿意。”
我继续着：“接下来我们说说丁家父子，方姨与顾红曾经是好姐妹，你在查出二十年前的真相后，不可能不知道丁家父子的存在，你相信他们和你一样对梁仕超也是充满了仇恨的，原本你想假他们的手杀死梁仕超，所以你便与丁守德取得了联系。你为他们提供了梁仕超的相关信息，包括梁仕超的生活习惯与作息规律。”
“可笑，若是那样，丁守德早就把我给供出来了。”萧然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我淡淡地说道：“丁守德患了绝症，已经是一个垂死的人，这一点他自己清楚，你当然也知道，你是方姨的儿子，方姨与顾红的关系丁守德不会一无所知，他又怎么会出卖你呢？甚至这件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告诉丁继忠，整个案子里只有丁继忠的证词是真实的，他是发现了父亲的异常举动才被卷了进来。”
“哦？既然我能够找丁守德为什么不能找上丁继忠呢？”萧然反问。
我笑道：“因为丁守德会为你保守秘密，丁继忠不会，你是个很小心警惕的人，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你一直都对丁守德没抱太大的希望，你与丁守德接触之后也发现了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你也料到了或许他最后会放过梁仕超，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启动了你的备用计划。果然，丁家父子还是让你失望了，因为他们确实放过了梁仕超，他们在拿起刀的那一瞬间，心软了……”
我望向傅华：“华子，现在你还主张就那样结案吗？”
傅华不说话，咬了咬嘴唇。
邱萍的身体在哆嗦着，萧然把她搂进了怀里。
我望着萧然：“你知道你错在哪吗？其实就错在画蛇添足上面，你太想在这个案子中突出犯罪的心理特征了，可是你想过没有，邱莉一个女人，又是第一次杀人，她怎么可能如此的残忍？杀人、清理现场、移尸、毁容，邱莉得有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啊？”
我没想到的是这次傅华竟然是有备而来的，他还带来了小马和两个年轻警察，就在楼下的车里，他要把萧然和邱萍带回去协助调查。
萧然和邱萍被带走了，傅华上了我的车，他长叹了一口气，点上烟：“朱俊，这似乎并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我看了他一眼：“说吧，你那边是不是也已经有突破了？”
他苦笑了一下：“我在接了你的电话之后又去见了邱莉，原本今天要给她做精神鉴定的，我告诉她，一旦精神鉴定的结果证明她并没有精神问题，那么她将就梁仕超的死负刑事责任，最高刑罚可能是死刑或是无期。”
“你的恐吓萧然应该早就算到了，邱莉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把一切都招了。”
他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可她也有她的弱点，在她而言，对萧然那是爱情，可她还有对父母的亲情，我把她的父母接来了，让他们见了一面，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来迟的原因。”
原来傅华打了一副亲情牌。
“她在见到她父母的时候还是一副强硬的态度，一直没有松口，我都以为没辙了，谁知道突然整个事情就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哦？”
“邱萍与邱莉并不是亲姐妹，邱莉竟然是收养的，她们的母亲说出了这个秘密。她母亲说一直以来他们都拿邱莉当亲生女儿看待，希望她能够好好的长大成人，她父亲也很是痛苦地说早知道邱莉会走上这条道儿，当初就不应该把她给捡回来。”
这让邱莉的内心很是震撼，看着养育自己成人的父母，她生出了一种内疚感。
看到父母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她的心碎了。
精神有问题的人说的话能当证词吗？
我瞪了傅华一眼：“你小子，既然已经拿到了证据还心安理得地坐在一旁当观众，也太不地道了吧？”
傅华笑了：“我就想看看你这个‘大侦探’说的是不是真的靠谱。”
“结果呢？”
“很靠谱，唉，你不该做心理医生的，不干刑警真是屈才了。”他故作遗憾状。
我给了他一拳：“我记得这话你和诗韵也说过吧？”
说到梁诗韵，傅华也来了精神：“你还别说，那小丫头还真是厉害，她哪像个十九岁的人啊？我有些替你担心了，就你这小智商，找个这样的小女朋友，还不是分分钟被虐死？”
我没好气地说道：“我的智商也不低的好吗？”
“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你刚才的分析几乎完全正确，这下这个案子才算是真的告破了。唉，可是我这心里却很不好受。”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
其实我又何尝好受？
萧然是我们的哥们，最后把他绳之以法的竟然是我们，何尝不是一个悲剧呢？
我拍了拍傅华的肩膀：“国法与人情之间我们根本就没有选择。”
我发动了车子，傅华问道：“还记得当年方姨对我们说过的话吗？”
我微微一愣，我当然记得，她让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萧然，像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一样，可是我们却没有做到。
“我们对他的关心还是不够啊，假如我们早一点发现他不对劲也能够及时制止，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傅华摇了摇头：“这两年来我们聚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少，可是他从来就没有在我们的面前表露出痛苦的情绪，除了方姨刚过世的那段时间，但他给我们的感觉也是很快就走出来了，不是我们不去了解他、关心他，是他一直在我们的面前演戏。或者没有把我们真正当成兄弟的人是他不是我们。”
我想想也确实是这样。
“华子，如果邱莉一直硬扛着你会怎么办？”我问他。
这个问题我确实很是好奇。
傅华说道：“我说过，哪怕有一个疑点我都要追查到底，不是我矫情，这就是法律的精神。早在邱莉自首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有疑问，我的想法和你一样，邱莉就算是想要替萧然报仇也不至于弄得那么复杂，也不可能做得这么残忍。邱莉的骨子里是善良的，在审讯的过程中我就能够感受到她的善良，这样的一个人，只是为了替别人报仇怎么可能做出这样凶残的事情来呢？”
把傅华送回了队里我便开着车回了住处。
我的心情是灰暗的，不管怎么说，亲自把自己的兄弟送进监狱甚至有可能是断头台，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仇恨很容易使一个人丧失理智。
我一直都觉得萧然是个很理性的人，理智到无趣。可我没想到为了复仇他竟然会用如此疯狂的手段。
萧然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他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与汗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案子，他的成就不可限量，甚至有可能成为亚洲著名的推理小说家。是仇恨把他给埋没了，为了报仇，他杀了梁仕超，却赔上了自己的一切，包括他的亲人。
他这样做值得吗？
不值得。
用一种错误去惩罚另一种错误根本就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萧然是聪明人，怎么就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我给梁诗韵打电话，电话通了，我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你怎么了，倒是说话啊！”梁诗韵在那边有些急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就是心里堵得慌，想和你说说话。”
梁诗韵沉默了几秒：“是不是因为萧然？”
“嗯，萧然夫妇已经被华子给带回局里去了。”
梁诗韵叹了口气：“记得你曾经说过，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不是吗？我知道你和萧然的关系，但你想过没有，倘若他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侥幸能够逍遥法外，你的心里又会是什么样的感想？”
我一怔，马上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说得没错，假如我和傅华明明知道萧然有问题，最后却对他网开一面，那么当我们再面对他的时候还会把他当成兄弟吗？我们又能够过得了心里的那一道坎吗？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作为朋友、兄弟，看看怎么能够帮到他才是最重要的，朱哥哥，我挺佩服你和华子哥的，原本我以为这个案子会以邱莉的自首而了结，我没想到……”
她顿了顿：“从你们的身上我真正看到了法律的精神，你们是好样的。”
挂了电话，我的心里好过了一些，她说得没错，有些事情我们是必须要去做的，该坚持的，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有什么原因都不能放弃，这就是我们每个人做人的原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