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舟打开了房门。
陈一舟刚刚打开房门,好不容易躲过了门里大老虎的她,就被门口突然蹿出的小老虎给吓得招呼也没打,撒开腿狂奔起来!
沈苑杰居然在门口!而且看起来,他似乎在外头站了有一会儿了,黑沉着一张脸看着陈一舟。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鸿门宴?可是没看到宴席啊。
陈一舟后怕地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暗道:自己今日是真走了‘大运’了!
她掏出手机,手轻轻颤抖着,却毅然决然地发了条信息出去:沈奕年,你欠我一顿饭。只要不是出差,下班后,我们不见不散。
如此精神不佳地过了一天,陈一舟终于挨到了下班。说是挨,似乎很不敬业,可人也不是铁打的,一部韩剧里的女主角还有星期三下午三点三十分的综合症呢。
陈一舟安慰自己。
她走出了监狱大门,意外地没发现沈奕年在,正打算打电话问他在哪,却看到他站在街角,就是陈一舟从前常常躲他的那个地方。
他站在树丛后面,高大的身影被树干挡了大半,看起来影影绰绰的,颇有几分漫画里白衣少年在沉思的味道。
“沈奕年!你这是在做什么?怀念逝去的岁月?还是怀念从前那个绕着你走的可爱的我?”陈一舟忍不住想打趣他。话落,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时候距离现在还真的有些远了。
沈奕年被陈一舟的话闹得有些愣,然后突然笑了,“果然,陈一舟你这个人简直真挚到近乎残忍,你现在不再躲我,对我灿烂无比地笑,还跟我开玩笑,对我来说,就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糖。也是很疼的。”
陈一舟被他眼里半认真半玩笑的样子惊住,心想: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该如此坦然地再拿他做朋友?是不是自己长期以来低估了沈奕年喜欢一个人的心意,也高估了他的自我修复功能?
“开玩笑的啦!”沈奕年突然伸出手摸了摸陈一舟的刘海,又自己猛地缩回去,“陈一舟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好玩?说什么你都信,又爱脸红,平时肯定老上当被捉弄吧?”
“也不是,只是因为是你们的原因。”陈一舟想了想,认认真真地答:“我没想过你们会骗我玩。”
“真好!”他说。
“哈?”陈一舟怎么感觉他们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呢?
“上车吧。我带你去吃海鲜大餐。”
“啊,你怎么突然这么好?”陈一舟得了便宜还卖乖,笑嘻嘻地看着好心情的他,心里开始盘算到了那里后一定要点粉丝扇贝,濑尿虾的话就算了,炒花甲可以意思意思点些……
然后,大餐上来的时候,整整摆满了一个小桌。陈一舟高兴得两只眼睛里全是扑闪扑闪的星光。
沈奕年动作极快地帮她铺了碗筷后,戴上了塑料手套。
陈一舟在对面看着沈奕年剥虾。
她以前没发现沈奕年怎么连剥个龙虾壳都这么优雅。她的眼里只有张司泊。毕竟人在吃东西的时候,总免不了要龇牙咧嘴,大多吃相都是野蛮而不好看的,可张司泊不一样,他细嚼慢咽,温温吞吞,只是认真地吃。对了,就跟她爸爸那样,吃饭期间就好好吃饭,也不说话。
陈一舟从来没见过连吃饭都那样好看的人,他们的眼睛里都有星星。
跟他们吃饭,她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慢下来,仿佛时光悠长,一切都还是属于她自己的,不是别人的。
陈一舟想同他们那般仔细品尝食物的味道,所以,她并不主动开口。她自己会做饭菜,可她一直没有多少时间细细品尝,为了应对随时可能突发的情况,她的身体也自动做出了调整。
可沈奕年开口了:“舟舟,你难得发信息给我叫我请吃饭,是不是因为我而受到了什么惊吓?”
陈一舟把嘴里的小龙虾吃完,才说:“你很有自知之明。”然后接着吃粉丝扇贝,表示暂时不想说话。
沈奕年自顾自地说道:“让我猜一下,难不成是关于我哥的事?其实吧,我早就发现他喜欢你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会儿我就知道。说实话,比起我哥,我真心觉得还是我更适合你。”
陈一舟虽然还是不想说话,可听到他一副‘接下来,重点来了’的语气,还是忍不住从食物里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毕竟要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我哥这人很没情趣啊,别说什么浪漫了,他的人生里根本没有‘浪漫’这个词。自从他在14岁那年出了车祸以后,他就在我爸的指导下,精准而变态地将人生分成了无数个小段,一步一步,坐到了现在的位子。”
陈一舟想起他每次就算来找自己,也总是时不时看表,似乎是从哪里挤下来一个小小的时间点给她,然后着急来去的样子,心中豁然开朗。
“你说像他这样一个不懂情趣,还不爱笑的人,哪里能讨来女人的喜欢呢?别说你们,就连我有时候看着他,都会觉得他那张乌沉的脸有点可怕,定定地看着你,会有种老鹰在盯着小白兔的感觉,偶尔毛骨悚然。”
陈一舟看着沈奕年侃侃而谈的模样,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她听说人在打电话的时候,不管别人把什么东西递到他手上,他都会顺手接住。
她心生一计,果断地把一盘小龙虾都推到他面前,果然,他顺手就剥了起来。
这是陈一舟对自己今日受到惊吓后,对他作出的惩罚。
她点点头,接话道:“你的形容非常准确。你哥确实像老鹰,而你就像小白兔。”
“其实吧,”沈奕年看了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还知道我哥讨厌我。一直都知道,他嫌弃我没有男子气概。不过我倒是很羡慕他,是真羡慕,他在我心目中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他懂得的东西很多。”
陈一舟接过他递过来的几只小龙虾,打断他,引导进此次谈话吃饭的主题:“那你爸呢?你最近同他说过关于我的话吗?”
“我爸?”沈奕年疑惑地看了陈一舟一眼,然后恍然大悟地道:“我爸还真找你了啊?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别打哈哈,你同他说什么话了?”陈一舟问。
“实际上,没什么了不起的啦。是我爸太小题大做了。”沈奕年呵呵干笑,然后低下头快速地道:“他发现我近来春心荡漾,老往监狱跑,所以就知道我在追你的事了。”
“那也不对啊,我都拒绝过你好几次了,他怎么会还以一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样子让我好好照顾你?老实交待,你还隐瞒了些什么?”
陈一舟静静地看着他。
沈奕年见陈一舟一旦较真起来,就突然变得如此聪明和难缠,面色一红,颇有几分为难地道:“好吧,我给你说,不过你不能告诉郭壁微哈。”
陈一舟“嗯”了一声,心里却道,这怎么又跟微微扯上了关系。
沈奕年说:“你搬家第二日,不是邀请我去庆祝吗?我开心得不得了,被我爸撞见了,一不小心我就说漏嘴,把你的名字告诉他了,然后,然后那日不是和郭壁微弄了个乌龙事件么?我心里烦躁,回去后又给他惦记上了,所以,他大概是以为你待我不好吧。”
“原来是这样子啊。”陈一舟说着,心里疑惑顿消,既然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没什么顾虑的了,便继续用筷子夹起剥好的虾往嘴里送,“那这个锅,我就替你们背了吧。”
“舟舟你真好。”沈奕年激动地说完,才发现一盘虾都让陈一舟给吃完了,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还都是他剥的壳。
陈一舟看得“噗嗤”一笑,很有礼貌地说:“非常感谢沈奕年先生给我剥虾,为了表示感谢,我把我最喜欢的粉丝扇贝留了两个给你。”她把扇贝推过去,“请笑纳。”
沈奕年被陈一舟逗乐了,乐不可支地开始吃粉丝。
而陈一舟吃饱了,就在一旁小口小口地饮茶,去腥养胃,看风景,偶尔与沈奕年不着边际地瞎聊几句。
然后,她就开始‘饱暖思淫欲’地想起了张司泊,猜测他现在是在哪里做着什么?
她那天同他说的那个特别的地方,具体是什么地方,她还没想好呢。幸好,现在的电视剧电影等影视作品,即便是拍同一个场景,声音也是不尽相同的,所以,她可选择的范围其实还算挺多。
“你听过阳光的声音吗?”陈一舟突然问沈奕年。
沈奕年摇摇头,说:“你怎么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吧。”
张司泊在陈一舟的面前,就像一个浩浩淼淼、变幻莫测的大海,她总也不知道他会突然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会不会突然就不见了。
沈奕年笑着,用筷子头轻轻戳了下从窗外树叶间钻进来的光斑,说出了一个他自己认为的答案:“陈一舟就是我心里的阳光啊。”
陈一舟不置可否,她不想那么快就告诉他,自己心里其实刚刚藏了一个关于他的秘密的事,她只是笑着看眼前突然这个变得跟小男孩似的男人,骂他:“真假。”
他说:“哪里假了?明明都是实打实的心意,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
“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