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舟她们住的四楼暂时只有她们两个租客,所以经过的其他房间都是黑洞洞的,地板上散着零星半点清幽的白月光。现在的时间还早些,许多年轻人也还没回家,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人能在第一时间就帮上郭壁微的忙。
405号房间的门口散乱地放着外卖员的头盔和牛肉饭。外卖员却不见了踪影。他们对视一眼,知道外卖员这会儿肯定是在房间里边。
想到郭壁微这两日因为减肥药的事身体还有些虚弱,没有完全恢复元气的事,陈一舟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面上的霜,比冰雪还冷。
宿舍门被人从里头反锁了,陈一舟的钥匙打不开,急得她直想踹门,尤其是当她听到屋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郭壁微有些破损了的嗓音,以及里头的她似乎被人捂住了嘴,再也发不出声音变得静悄悄的时候。
“韩旭!你给我出来!”陈一舟查看了送餐外卖员的名字,隔着房门朝里头大喊:“如果你现在就出来,我还可以放你走,并且不追究你入室的事,可你如果胆敢对她做什么事,哪怕只是一点点,我都敢保证,在你去坐牢之前先狠狠揍死你!听到了没有!韩旭!”
房内静悄悄的。韩旭没有答应,还突然“嗒”地一下把灯给关了。
在灯光熄灭的那一霎那,陈一舟感觉自己心里的希望也被浇灭了几分。谁知道这黑灯瞎火的,韩旭要对郭壁微做什么!
混蛋!
“韩旭!你如果只是要钱,我可以都给你!就在左侧房间第三格的抽屉里。可你如果还想要其他的,那你就打开门让我进去谈啊。”
房间里,还是静悄悄的。
陈一舟紧紧捏着拳头,努力稳住胸腔里蹭蹭直跳的火气,然后往后退几步,想着自己踢板时的技巧和力度,就要拼命往前撞门,被张司泊一把拉住了。
她没想到张司泊的力气突然变那么大,拽着她的手跟铁钳似的,往楼梯口走的同时,还可以用另一只手悄悄打电话报警。
陈一舟尽管还在挣扎,但不敢太用力,就怕一不小心把张司泊给弄得滚下了楼梯。
张司泊挂了电话,立即轻车熟路地从自己房间里找了铁楸、铁棍、铁锤之类的东西上来,以备不时之需。
“韩旭!有种你就给我开门!”陈一舟使劲儿敲门,每过一秒,她的心就焦上一寸,心急如焚。
张司泊试着用铁锤才锤了一下门锁,就听里边传来一个低沉粗哑的男声,“你们敢破门而入,我就敢立刻杀了她,看看是你们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
陈一舟听到他终于出声了,立马追问,“你要什么?你说!我都给你!只求你不要伤害她!”
“是么?”
“是!”陈一舟毫不犹豫地回答,决定先稳定他的情绪再说。她们的门没有猫眼,陈一舟猜想他应该不知道张司泊的存在。幸好张司泊也聪明地一直不出声。
“那好!等你进来,我们再详谈!”他说。
“我怎么进去?你倒是先过来把门打开呀!”陈一舟喊。
话落,他们听到里头传来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步子虚浮而重,听起来,是一个大吨位。
门后的锁,“叻”了条平稳的直线后,被“嗒”地一声打开。
陈一舟一见他打开了一条门缝,立即和张司泊一起使劲儿要推门进去,奈何那韩旭的力量实在太大了,他们两个人合在一起都有些推不动。陈一舟想到郭壁微,浑身使力推得大汗淋漓,若不是张司泊在最后一刻利用锤子卡在门缝,那门差一点就被合上了。
恍惚中,陈一舟看到了韩旭凶神恶煞的长相,在微光中,显得很是瘆人。
陈一舟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一个连环踢,隔着门将韩旭撞得踉踉跄跄的,差点摔倒,而他一离开门边,他们就顺势挤了进去。张司泊在后头,顺便开了灯。
灯光一亮,两边都看清楚了对方是什么路数的人。
韩旭一手持着菜刀,一手抓着嘴上绑了布条的郭壁微。他长得很是粗壮,肥头大耳,鼠目萤光,看上去明明很老实的一个大块头,谁知道心肠竟是这么歹毒,把郭壁微胸前的睡衣都撕了半截下来,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
那韩旭许是见陈一舟文文弱弱,张司泊跛着脚行动不便的模样,十分不屑地看着他们,可能是觉得自己刚刚白费了这么多抵挡的功夫,应该直接让他们进门。
韩旭指着张司泊说:“你,出去!别在这里碍着老子的好事!”张司泊看了陈一舟一眼,立即面无表情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还给他们带上了房门。
韩旭见他如此听话,就嗤笑他:“胆小鬼!英雄是那么好逞的吗?”
说完,又仔细看着陈一舟的身材面相,目光流出点点橙黄的光,“你,过来!”
陈一舟自然听话地走过去。
她一边慢慢走一边偷眼打量着周边的物件,一应扫过去,然后当她看到那个花瓶时,立即眼神一亮,计上心来。
“走快点!”韩旭紧盯着她,为了以防她搞什么小动作,手里的刀伸向了郭壁微的脖子。
陈一舟加快脚步,眼睛看着郭壁微,一直在告诉她说:别怕,我来了。
郭壁微也目光定定地看着陈一舟,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原本就虚弱些的身子,在她的一番死命反抗之后,已经瘫软在地上,如水如泥。
她的目光也十分坚定,仿佛在说:老娘不怕!你尽管放心大胆地过来吧!
陈一舟憋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五,四,三,二……
念到一字的同时,陈一舟被脚下绊倒,故意往韩旭身上跌过去,韩旭为了接住她,把刀从郭壁微身上挪开,郭壁微立即趁乱逃离了他的身边,而陈一舟就自然而然地拿过了郭壁微背后的花瓶,劈手砸在韩旭头上,用了七八成的力气。
“哐当”一声,玻璃瓶碎了一地的渣。
张司泊一把推开没锁紧的门,冲到韩旭身边,在他还晕头转向之时,抄起铁棍打落他手里的刀,然后就是一顿猛打,直打得他鼻青脸肿,耳鼻流血。
他们没想到,韩旭看着壮实,却原来只是耍个嘴皮子,这么不经打,感觉像用力挥出的拳头砸在了空气中,不是很爽快。
陈一舟给郭壁微松了绑,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回头看到张司泊一通乱打,并没有击中要害,而且那韩旭虽然没有反抗,可眼里还锋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就走过去,对张司泊说了句“你去休息,我来”,上前把韩旭扶正了。
韩旭看着她一副标准的打网球的姿势,连忙躺在地上装死。
陈一舟满身的余怒无处发泄,哪里肯轻易放过他这样见色起意的人,试了下力度,就准备挥铁棍。
不过就在她准备挥的时候,警察同志们到了。
韩旭立即爬起来,流着眼泪哭诉说陈一舟他们防卫过当,都要把他给打死了。
陈一舟笑笑地看着他,然后转身走向她亲爱的警察同志们,对其中一个抓捕行动队长的头儿,认真行了个礼,说:“金队,这人可不可以暂时交给我处理一下?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把他打死的,最多只是往死里打!”
那个被称作金队的看了在场的人一眼,大致了解了情况,就对手下说:“我们等两分钟再进来。”
韩旭看着警察离去的背影,这回才是真哭了。
“微微,你说这个人该怎么处置,才能解你心头之恨呢?”陈一舟揽着郭壁微的胳膊,轻轻问她。
郭壁微扫了他一眼,厌恶地说:“阉了吧。”
“好!”陈一舟把铁棍递给郭壁微。
韩旭在听到郭壁微的话时,已经开始求爷爷告奶奶了,后面听到陈一舟冷冰冰地说了个“好”,更是急得两眼一翻,就要昏过去。
郭壁微说:“放心,不疼的,而且老娘下手的速度特别快……”
她还没说完,韩旭就晕了过去。
“可是怎么办?”郭壁微笑得很无辜,“晕了,醒来可能会更痛的喔!”然后当即眼疾手快,提起铁棍就快准狠地在他的尾骨上插了过去。当然咯,没有穿破肌肤。
韩旭痛得“啊啊”直叫,警察同志们就冲进来把他拎走了。
等他们去了一趟警局做了笔录回来,几人已经心平气和。表面的。
郭壁微走着走着还开始了玩笑,说:“老娘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惊险刺激的场面,一批警察冲进门来,这不是电视上才有的情节吗?老娘真是踩了狗屎运了!”
陈一舟听出她话里隐隐藏着一丝后怕,就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说:“微微,要不,我们去喝酒吧。”
“你喝?在老娘印象中,你可是从来没喝过一滴酒的。”郭壁微说。
“没有,上回出差,我被某人,”陈一舟看了一眼张司泊,见他不知所云地看着自己,又撇过头继续道:“总之就是被某人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心中郁闷,同事们又都去泡温泉了,我就一个人叫了一瓶葡萄酒来喝,还别提,那味道真的蛮好喝的。”
其实陈一舟那会儿压根没来得及喝酒,服务员不知是忘记了还是遇到事情耽搁了,她等了许久没送来,就睡着了。现在的话,就江湖救急,舍命陪君子吧。
这是玩笑话。身为警察,得有时时刻刻准备献身公务的觉悟,所以主要陪郭壁微喝的,不能是随时有突发状况的陈一舟,也不能是身上有病的张司泊,思来想去,最好的人选就只有他了。
陈一舟正想着,在他们的左上方来了一辆车。
“沈奕年?”郭壁微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紧接着就眯了起来,盯着他。
看样子,他们之间的小恩小怨还没解决,倒是越来越多了。陈一舟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走上前去,对沈奕年说:“要不,你先回去吧。”
沈奕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陈一舟疑惑不解地说:“怎么了?”
郭壁微挑衅地看他一眼,在一旁插话说:“来都来了!就跟老娘走呗,怕什么!”
沈奕年跟陈一舟笑了笑后,立即小跑着跟上去:“诶,郭壁微你说谁呢?谁怕了?你别走,我们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