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荀谧察觉到了吴言表情的异样,她应该知道了吴言在刚才所犹豫的瞬间是受到了幻觉的侵扰。她刚准备试图沉默的时候,吴言就握住了韩芯的手——他克服幻觉了吗?
考虑一番后荀谧还是决定不打扰他的催眠。
整个催眠过程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吴言的每一个步骤做的都如履薄冰,他会在一层暗示结束后进行好几次的试探,直到确认了他之前的暗示成功了。
吴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在层逐步递进的暗示下,他已经完成对韩芯的暗示——幻觉无法伤害到她。
“现在我数到三,你就会从沉睡中醒过来。1,2,3。”他打了一个响指,随后韩芯睁开了眼睛,她很茫然地张望着周围的一切,随后立刻害怕地抱紧被子朝着墙角的方向缩去。她的眼神飘忽不定,行为举止都似乎在做防御的动作。
荀谧看到这个情况立刻想要出手沉默,但是吴言却用幻听说道:“先别动,我自有分寸。”
她看了一眼吴言,看来这一次的幻觉是吴言进行的操控。
韩芯惶恐地看着房间周围,一大群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房间各个角落,他们用怨念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瑟瑟发抖的韩芯,就像是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
“你为什么还在这儿?”一个幻觉所塑造的人物说道。
“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被这个世界需要!”
……
几十个幻觉塑造出的人物不断地用发出这样的言论。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死死地捂住耳朵试图让自己听不见这些话语。
那群人开始了变本加厉,拿起手中的东西就朝着韩芯扔了过去。
“快滚啊!你这个丧门星!”
——
韩芯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村家庭,她的母亲在刚生下韩芯的时候就难产死去了。从那刻开始,她的父亲担任起了将她抚养大的责任。
她的父亲为了让她得到好的教育,不顾家里人的劝阻,带着韩芯来到了城市里。拼命打工,为了能够给韩芯得到学费,让她得到好的教育。
在学校里,韩芯常常因为自己父亲是个农民工,自己一出生就没有母亲的事情被其他人嘲笑,也经常被人欺负。但是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以后一定能够出人头地,让父亲不那么辛苦工作。
她也从来不把自己在学校里的事情说给父亲听,她不希望父亲再为自己操心。
升学考试,韩芯没有辜负父亲期望地考上了重点高中,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她父亲从建筑工地摔死的消息。原本得到了希望的她再一次陷入了绝望之中,没有了父亲的资助,韩芯无法去读高中,也无法继续在城里生活。
就这样她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在乡下,他受到了村子里的人的冷嘲热讽,说她是丧门星,她的出生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但是她不相信,这不公平的命运,只要努力依旧能够改变。在乡下,她一边帮着爷爷奶奶做着一些简单的农活,一边自习高中课程,准备学成之后自己参加高考。
然而不公平的命运似乎总是那么纠缠着她不放,就在参加考高的那个夏天,一场雷雨引发了山洪,洪水泥石流冲垮了韩芯的那个村庄,她的爷爷奶奶由于年纪大了,没有逃出那一场浩劫被掩埋在了泥沙之中。
——命运为什么那么不公平?
短短的十几年间,韩芯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她远去,就像是一个诅咒一样无法逃离。参加自己爷爷奶奶还有其他村里人的掩埋仪式的时候,悲痛欲绝的村里人拿起石头就朝着她砸了过去。
“你这个丧门星!肯定是你!就是你害的他们都死了!你快滚啊!别回来了!”
失去理智的其他人纷纷将矛头全都指向了韩芯,雨点般的石子朝着她扔来,无奈之下她只好逃跑。
…
“这个世界为什么那么不公平?为什么我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为什么都是我的错?”
韩芯抱着头抽泣着,幻觉化成的众人无情地朝着她扔着石头,韩芯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感觉得到的只有这黑暗世界的冷漠和绝望。
吴言双眉紧皱,他看着韩芯这样的情况,感觉有些要犹豫将幻觉停止掉。
“别开玩笑了!”
就在这时,荀谧突然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韩芯。
“别开玩笑了!为了这个悲惨人生而努力的人就是你,哪怕拼命挣扎,拼命微笑,这都是你。这就是你真实的人生!”
韩芯睁开了眼睛,泪水顺着惨白的脸颊流淌下来,她缓缓伸出手抱住了荀谧:“哪怕是这样的我,你也愿意认可我吗?”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那么绝望,真的……”
两个女孩相拥在一起,荀谧的眼角也流淌出了泪水。吴言心中一颤,将幻觉停止了。他擦去了额头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出于保险起见,荀谧还是让韩芯吃了能够让感官暂时变迟钝的药休息了。两人走出了门外,吴言递给了她一张纸巾,荀谧却很是不屑地撇过了头:“切,别把自己看成电影男主角了,你这个动作,一点都不帅。”
吴言笑了笑,将纸巾收回了口袋:“我说,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还是挺有用的嘛。”
“什么叫挺有用的?我可一直是中流砥柱的那个人啊,还这么小看我!哼~不理你了,略略略!”
看着荀谧吐着舌头做着鬼脸,吴言还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冷风吹过,让吴言脸上的每个毛孔都起了警觉。他搓了搓脸淡淡地说道:“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让人绝望吗?”
荀谧耸了耸肩,从口袋中又拿出了一根棒棒糖吃了起来,望着远处寂寥的街景嘴里缓缓地说道:“这个世界很美好,值得我们去奋斗。呵呵~我只赞同后半句。”
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即她缓步走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