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信林旭山懂他话的意思。
是了，林锐的话刚出口，林旭山第一时间就懂了，他脸色难看不是怪儿子把怀疑的矛头对向他，他是想到林锐的话真正的含义。
没错，他们查了这次任务里的所有人，就是没查他自己，他知道他没有主动泄密，但如果是他被动泄密呢？有没有可能他在与人接触中透露了消息。
林旭山陷入了沉思。侦察兵制定路线图，惯常会准备三条，传达上来中间经手不超过两人，送到他手上，他会提前一天确认最终路线，然后下发，除了头车知道具体线路，后面的跟车一律保密。
除此之外，他中间还接触过谁？
林旭山把自己身边足够亲近的人全过了一遍，突然一个名字浮现在他脑海里，震动了他周身的神经。
病房里早已经归于安静，所有人都看着林旭山，见他猛然抬头，不由随之一怔。
林旭山对林锐说：“你出去，在门口守着，站远点，我知道你耳力好，别再听些不该听的。”
林锐低头笑了，他知道父亲想到了，他自小五感敏锐，确实应该站远点。
林锐出去后，旁人对林旭山疑问：“老林，你和林锐打什么哑谜呢？”
“老沈，我们调查的方向错了。”
老沈全名沈忠志，听林旭山如此说道，他正色：“部队长，你有眉目呢？”
林旭山比沈忠志小，入伍也晚四年，他有勇、有谋、有前瞻性和舍得出命去。
两人平日私下交流对身份并不在意，但遇正事必定端正身份。
林锐站在走廊的尽头，不一会儿见林旭山的病房门被打开，一列人员从里走了出来，大家相视一眼，都懂了。
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有些人知道事情真相后不容易控制情绪，更别说那个疑似嫌疑人的人对心理学、微表情、行为学都极其有研究。
病房里只剩下林旭山和沈忠志，两人讨论开来。
一场谈话进行着，沈忠志脸上尽是阴翳，“当时推荐他的是谁？”
林旭山摇头：“他的身份特殊，只有报上去，上面的人才知道。”
这个他，名叫唐强，心理咨询师，为部队士兵解决心理问题，也是侧写师，能侧写罪犯也能侧写任何人，和林旭山有过许多次接触。
此人为新型引进人才，不是从基层提拔上来的，做过审核和查明了成分，到二十七军随军时长五年六个月二十一天，没有军衔，但按照他的职业需求来看，完全可以掌控部队里的所有人员的基本情况。
沈忠志皱着眉头：“如果确定是他，那可真是引狼入室了。”
林旭山虎目含锋：“咱们做两手准备，你先去打报告，彻查唐强。然后给封图打电话，让他查清楚侦察兵探路的时候，唐强在哪里，干什么，有没有同伙，包括上次的路线，剩下的两条一并让封图查清楚还有没有遗留炸点。”
林旭山出事的地方，已经被封山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出，如果其他地方也有炸药就说明不是泄密，是有人在根据他的思维惯性，推测他所选的路线。
沈忠志答应了下来，马不停蹄的着手去办，临行前带走了所有人。
“林锐，你进来。”林旭山待人走完，躺在病床上中气十足的喊。
林锐虽站的远，依旧能听着声音，他从窗边往病房走，推开了门，进了屋没主动开口，只和林旭山对望。
两父子眼神交汇片刻，林旭山沉着脸问：“你确定？”
林锐淡淡的说：“查查吧，说不定有收获。”线索都断了，他们已经没辙，只能走这条路。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
“从你出事后，一直有。”涉及安全问题的任务一向缜密，林旭山这么多年来没有出过一丝纰漏，说明任务环节没有空子可以钻，而且跟在他身边的都是老兵，这些士兵的家庭情况完全进入保密系统，就怕有不法分子通过来威胁家人来获取机密。
一路分析下来就算不是滴水不漏，也绝对的万无一失。
林旭山接手扩防已经很多年，有足够的经验应付各类突发，被炸点炸到差一点车毁人亡，这种大问题的出现，往往会在任职的初期，而不是中后期。
中后期的林旭山身边没有人员变动，除了多增了这位心理咨询师。
林锐在事情发生的初始，已经把思考方向分成两条线，他涉猎心理学，明白一个心理咨询师的重要性。
林旭山问：“为什么不早点说？”看着儿子平静无波的眼神，想起刚才的他还气急败坏的怒斥，尴尬的清了下嗓子，“你完全可以私下跟我提。”
“我在等你们的调查结果。”只有结果出来，排除所有人的嫌疑，他才能确定自己的思考的方向正确，“早提，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林旭山不由感慨：“你长大了。”这么大的问题放在那里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却被儿子一语点破。
林锐把已经快放凉的饭盒拿起来，放在林旭山的面前：“我只是旁观者清。”
父子俩这才得空吃午饭，食堂的菜色一向丰富营养，林锐却食不知味的吞下去，想念着段敏敏的好手艺。
在她出院以后，到他S市的家里写过几次作业，他会提前让做饭的阿姨收拾好当天的菜，等她来了可以直接上手烹调，吃完饭他会主动洗碗。
然后两人就着饭桌写作业，她时不时推着作业本到他面前，问他怎么做，他拽着本子她便不得不靠他近点，鬓发偶尔能扫到他的脸庞，从肌肤骚动到心口。
那种岁月静好的日子，在这些天总会出现在他的梦中，他能感觉出心底有股重回S市的迫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