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踩下了刹车：“不错，脑子还灵活着，一直不说话我都以为身边坐了个木乃伊。”
段敏敏无语凝噎，手心里一片濡湿，此时一名身着军装的士兵从铁门后的一方岗亭走了出来。
到了车边，士兵和林锐熟稔的打了招呼，照规矩盘查了陌生车辆，登记了段敏敏的身份证号码，还亲切的把车辆型号和牌照添加到了名为听风居的宅院下方。
段敏敏全程静默，原来林耀东早知会过岗哨，她和林锐的有此一行，只是这辆车上得她的户，在老干部家属院一跃成了内部车辆，她是该高兴了还是高兴了。
不由对林爷爷的好感度又攀升了几个点，段敏敏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一些。当车穿行在院内，她才有多余的心思亲身感受着这里宁静。
临近大门口的是一处宽阔的花园，种满了高耸入云的大树，利用繁茂的绿荫形成一道屏障，能有效的阻挡外界的窥探，花园两旁环绕着平坦的水泥路，林锐顺着右边这一条往深处开，途经几块刻有标语的巨石，段敏敏发现离石头不远的一侧，皆开了一道铁门，按林锐的解释是，这里面很大，划分了区块，设铁门是为了防止遇见紧急情况，整个家属院受波及。
段敏敏咋舌院内安保的严密，数完第五道门，车身缓缓左转下降，开到了一段拐弯的下坡路，路面收紧，两旁的植被体积小了许多，抬头顺着树叶的间隙可以看到天空。这是一条不短的路，段敏敏感觉绕了半个高低起伏的八字，忽然眼前豁然一亮，放眼望去大片的灌木簇拥着无数的古朴小洋楼，楼与楼的间距拉的很开，和鸟语花香相伴颇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听风居在楼群的正中央，院落四周没有围墙和大门，楼前的草坪中延伸出一条石子路，车能直接开进去。
终于要和林耀东见面了，车停稳后段敏敏手痒的又拉开镜子，整理了一次发型。她也说不清她的紧张从何而来，大概是段妈的乖顺影响了她。
以粗神经著称的段妈，骨子里隐藏着叛逆的因子，往小了说，在家她享有女皇的地位，往大了说，在外，自从她闺女，段敏敏本人是也争气考上了Q大，她和同事好友聊八卦都比别人掷地有声。
一个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长期处于高水准的中年妇女，是不会轻易臣服在外人的安排之下的。
但现实是，段妈不但以林耀东马首是瞻，早上的短信，有一半的措辞还在批评她来了Z市许久，居然从没探望过林耀东。
说实话，段敏敏压根没想过这茬，因为按严格意义上讲，她和林锐是早恋，夹缝中的爱情不应该偷偷摸摸吗，没听说过哪家小姑娘谈恋爱，十八九岁就大张旗鼓的跑到男方家里和长辈拉家常。
她脸皮厚也不代表她失心疯了，在重重压力下沦为正常人的段敏敏，耳朵里充斥着自己的心跳声，惴惴不安的拎起一箱林锐提前准备好的牛奶，迈上台阶，按响了门铃。
屋里传来噼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直到靠近门边，片刻的安静后门从里被人推开。
开门的是段妈，她围着围裙手里还抓着根巨大的白葱，急吼吼的：“早不来晚不来，我做饭你们来了，自己进来。”说完一溜烟钻了回去。
段敏敏愣出了天际，问林锐：“这是你爷爷家吧？”咋看着跟她家似得。
林锐个头高，往客厅探了一眼：“爷爷和你爸在下棋，是爷爷家。”
确认了家还是林耀东的家，段敏敏换上了拖鞋，跟在林锐身边，垫着猫步往屋里走，她万万做不到段妈那样，满屋子跑的虎虎生风。
客厅里正吃掉段爸一个炮的林耀东，笑弯了眼，眼角堆出一道道的皱纹，他本是个严肃的人，寡居多年五官在不知不觉间更饱含了风霜。不过抛开岁月留下的痕迹，看得出他年轻时候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只是眼底留存的锐利依旧在诉说着他不凡的过去。段敏敏深吸一口大气，拿出英勇赴义的精神头高呼：“林爷爷好。”
段爸羞得没眼看，用力攥住手心里把玩的棋子，厨房那边传来盘子撞击台面的刺耳声，随之而来的是段妈的咆哮：“段敏敏，你声音这么大是要吓死谁？”
林锐忍着笑，从段敏敏手里取下了牛奶，连同自己手中的水果，一并递了出去：“爷爷，这是敏敏买来给你解馋的。”
“放着吧。”林耀东摸了下鼻梁，他其实也吓了一大跳，太突然了，很难想象小姑娘瘦弱的身体里爆发出如此宏亮的声音。见她两手贴在身侧，压住了连衣裙摆的褶皱，标准的军姿透着滑稽，老头止不住咳嗽了一声，挥退林锐道，“你去厨房帮你阿姨择菜，敏敏过来坐。”
林锐走前，用眼神鼓励发懵的段敏敏，奈何她一心扑在林耀东身上，忽略了，她移动到棋盘边坐下，快速的看了遍棋局，和段爸对视了一下。
细微的小动作被林耀东捕捉到：“会下象棋？”
段敏敏点头：“会。”
“那你看这盘谁输谁赢？”
段敏敏摸着下巴故作高深：“看人。”
“哦？你的意思是，你下不一定会输？”棋盘上的走势明明白白指向段爸处于劣势。
段敏敏却托大道：“对，这盘棋还有百分之二十的胜算，可以一搏。”
林耀东听后埋了首，仔仔细细的看起了棋盘，在脑海里演算接下来的步骤，他看不出所谓的百分之二十的胜算出自何处，一拍大腿：“小段，你起来，让我和小小段过过招。”
父女俩共同默，老爷子的对人的称谓真有创意。
段敏敏曾经靠快棋钻空子赢过封起，从那以后她没事会找林锐练习下棋，林锐才是真正的高手，这些年下来，在棋艺上她已经脱离了半吊子的水平。迎战林耀东自然不能耍小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