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一瞬间凝滞下来，寂静的氛围里只听得见皇上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夏明侯看了看夏如玉，他是不知道夏如玉是什么时候下这个决定的，只是不管怎么样，既然碰上了，他总该是要帮上一帮。
更何况，虽然之前皇上把追查莫满楼的事情给了他，但是莫满楼一直都找不到，想必，也就只能在古国了，如今看着夏如玉这样，恐怕也是和他那位四嫂脱不了干系了。
“如今大臣们都在为此事忧心，可父皇卧病不起，身为儿臣实在痛心，可耐何，我身上事务繁多，莫满楼还没有线索，无法为此事献出一份力了。”
夏明侯叹息一声，好像真的很可惜一般。不过这也正面的的表示出，现在就是要一个人为代表出使古国，他自己没有能力去了。
可是夏方烨前段时间才受了那么重的伤，夏方烨几日都没有进过宫，不管怎么样，德妃心里还是十分担心的。
所以现在面临这种情况，要么就是夏如玉去，要么就是夏风格去。
夏风格被禁锢了这么久，是不可能轻易的让他张开羽翼的。
“咳……咳……”
皇上不知道怎么了，在这个时候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德妃连忙用手帕去擦皇上的嘴，却忽的皇上呕了一大口鲜血。
夏如玉微微的抬起头，看着那暗红色的血，眼睛微眯，却没有说话。
“朝堂……咳……不稳，你们都要多多上心些，咳……”
皇上眼中有些许清明，可很快又重新浑浊起来。
夏如玉无声的笑了笑。
就算皇上没有亲拟圣旨，可有了这句话也够了。
就算德妃现在暂时控制住了一些东西，可宫里耳目甚多，皇上说出的这句话，她也不敢轻易的做文章。
一时间，德妃的脸色有些吓人。
“父皇，你怎么样，是儿臣不好，无法为父皇分忧，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做好份内的事的，不让父皇失望。”
夏如玉慢慢的走到皇上的床前，说得情真意切。
德妃尖利的指甲狠狠的握在手心，可现在，她却无法拿夏如玉怎么办。
“你父皇今日也累了，你们就先退下吧，至于出使古国一事，还有待商榷。”
夏如玉也没有继续纠缠，见好就收。
直到两个人从寝宫里出来了，夏明侯还有些惊讶，以为夏如玉今日一定会得到一个结果。
“不必忧心，我势在必得。”
夏如玉轻轻的笑了笑，能利用的他当然会利用。
夏明侯见夏如玉如此自信，也就不说什么了。
只是今日进宫一见，才发觉皇上的身体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甚至已经到了意识不清醒的地步了，他们都明白，皇上子嗣并不多。
夏明侯无心权位，夏风格始终被控制着，最大的博弈双方是夏如玉和夏方烨。
而宫里的这些东西不是夏如玉做的，所以，夏方烨看来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只是没想到，德妃居然在这段时间把后宫控制住了。
纵然皇后的性子再柔软，也不应该会如此轻易的被德妃拉下马。
夏如玉想着想着，就在被宫墙层层围绕的宫内走来走去。
夏明侯见夏如玉专心的想事情，也就没有打扰的离开了。
“四皇子，娘娘许久未见四皇子了，得知今日四皇子来宫中，便想要叙上一叙。”
夏如玉正走着，就被一个宫女拦住了。
夏如玉抬头一看，居然走到了皇后的宫殿前。
既然来都来了，正好，他也想见见皇后。
夏如玉被宫女引着往前走。
以前小时候他也来过，只是时隔多年，早已忘却了。
“娘娘，四皇子到了。”
皇后抬眼看着夏如玉，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
皇后是典型的南方女子，娇小柔美，身上还有着一股子书卷气。
原本这样的是做不成皇后的，可皇后当时的母家不简单，硬是把皇后扶上了这个位置。
最后皇上慢慢的吞噬了皇后母家的势力，皇后的靠山便就慢慢的倒了。
而皇后向来不喜那些明争暗斗，所以也就在这后宫，淡然无欲的生活着。
“居然长这么大了。”
皇后其实比德妃还要小上不小，只是在后宫待久了，语气里总有些老气横秋。
“毕竟时光荏苒。”
夏如玉与皇后接触的少，自然也就没什么亲近或别的什么感情。
只是如一个陌生人般那样对待。
“对啊，时光荏苒。”
皇后为垂下眼睑，看起来有些黯然。
不过随即重新看向他，眉眼间已经重新带上了温和的笑意。
“今日见四皇子，想必四皇子心里也明白，本宫与你的情意浅薄，自然是不会叙什么旧的。”
夏如玉想着宫中和夏方烨的事，对皇后这样的拐弯抹角有些不耐。
“皇后不妨直言，我刚刚去见了父皇，居然没有想到，父皇已经病的如此严重了，而德妃娘娘正守在床边。”
夏如玉轻描淡写的看了皇后一眼，果然皇后神情微变。
夏如玉继续面不改色的说道：“既然皇后今日想与我一叙，想必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纵然老四再无才无德，但至少不会像那等奸佞之徒做违背良心之事。”
夏如玉话已经说完，坐在那里，神色淡淡的。
皇后面上闪过一抹挣扎，随即一咬牙看着夏如玉说道：“这都是三皇子与他那好母妃做的事。”
夏如玉看了皇后一眼，没有开口。
“皇上之所以会这样，是许久以前身体里就被埋下了蛊，那时正是德妃得宠的时候，只不过毒性一直压抑着，可现在，他们渐渐按捺不住了，便在皇上的寝宫点了香，引出了那蛊。”
夏如玉心头一震，他早就猜想到皇上的身体和夏方烨还有德妃脱不了干系，却没有想到，从这么早开始，就已经为自己谋下了后路了吗。
德妃正得宠的时候，正是他母妃刚走不久，那个时候，德妃就有了这样的野心。
“你为何会知道。”
夏如玉看向皇后，皇后苦笑一声。
“那时本宫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对宫中那些争斗并不想趟这趟浑水，不过就是想寻得一人相守一辈子罢了，可是家族需要一颗棋子，我便被送进来了，我是不愿的，可是皇上从不需要考虑任何人，他只要自己顺心便罢了，他要了我，可却很快弃了我，最后，家族覆灭，我便明白，我不过是个打压家族的牺牲品。”
“所以你知道了德妃向皇上下蛊的事，却因为心中怨恨，选择了放任。”
夏如玉目光如炬的看着皇后，皇后目光淡然，轻轻的笑了笑。
“对，但是现在，德妃已经要独大了，如果再让她这样下去，本宫的性命也就不保了。”
皇后垂下了眼睑，夏如玉静静地坐在那里。
虽然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会选择和他说这些，不，有可能皇后不止和他说了这些话。
不过皇后的目的就是为了能保自己一条性命罢了。
“皇后这些日子想必也没能好好休息过，看皇后面色有些憔悴，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老四告退了。”
夏如玉没有明确的直面皇后的那句话。
他看也没看皇后便抬脚离开了。
直到走出了宫门，夏如玉回头看着那高高伫立的宫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关住了所有的自由。
他忽然想起了莫满楼，大概莫满楼也是想有一个平凡的日子的吧，所以他如果把莫满楼强行禁锢在自己的身边，会不会有一天莫满楼和皇后一样。
不，莫满楼不会的，因为她和皇后不同，是绝不会让自己忍受那样的委屈的。
夏如玉轻轻的笑了笑，不管怎么样，已经有了那个晚上，再怎么样也没办法放开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