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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小艾回到家时,父亲也没多问什么。她匆匆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给武奇打电话,可武奇却关了机。她失神地坐着,不敢再去看武奇的短信。她很后悔,自己怎么这么浑,竟然为了一个流浪汉,把陪虫子哥过生日的事丢到了一边呢?早子哥明天一早就要去香港谈生意,也没说要去几天,也许三两天就回来了吧。等回来后,一定好好向他道个歉,向他解释清楚原因,请他原谅。这样胡乱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次日一早,小艾给武奇打去电话,没接。又发去短信,等了好久,还是没回。她想,一定是他忙着准备东西,要赶去机场登机。她只得再发了个短信,为昨天的事道歉,并祝他谈得顺利,回来后为他接风云云。

由于记挂着武奇,小艾也没有去注意今天阿布是否跟来。这样稀里糊涂过了一天,到了下午,胡子打来电话,说大家要一起商量如何解救阿布、如何曝光丐帮的事,想请她参加,听听她的意见,问她是否有时间。小艾一则下班后无事,况且明天又是周末,二则阿布的事是因自己而起,现在这些热心人倒主动在想办法帮助阿布,自己没有理由不参加,就答应下来。

到了约定的地方,小艾一看,除了胡子、红叶和草蜢外,另有四五个人,有的是上次参与围观过阿布的,有的却没见过。胡子一一作了介绍,原来都是本地的摄影发烧友。小艾向大家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胡子站起身来介绍说:“这位是小艾老师,是第一个主动站出来关心流浪者的人,我们向她鼓掌表示敬意!”

众人齐都站起来,向着小艾鼓掌。小艾脸上一红,一天以来埋藏在心底的阴霾消失殆尽,腼腆地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只是觉得阿布很可怜,才……”她本想说“关心阿布”,可又想自己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便忍住了,又转向胡子说:“胡子大哥,各位大哥大姐,有你们的帮助,阿布和其他流浪汉都可以摆脱他们老大的控制,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了。”

胡子点点头,示意大家坐下,这才说道:“各位,小艾说得对,众人拾柴火焰高,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改变不了阿布这些人的命运的,必须依靠大家的努力,把丐帮老大控制社会上流浪汉的黑幕揭露出来,引起政府的重视,进而取缔丐帮,这样才算达到了我们的目的。”他简略地把昨天晚上冒险探访丐帮老巢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众人群情激愤,摩拳擦掌,似乎恨不得立马就冲进防空洞,端掉丐帮老巢,以泄心头之愤。

一人站起来说:“小艾老师,胡子,你们说,我们把丐帮的事情向社会曝了光,政府采取行政把丐帮老巢端掉了,或者把为威作歹的老大抓起来,就能让这些流浪汉回家吗?其实不然。以我的了解,很多流浪汉其实是以乞讨为生的,他们有家,有老有小,可并不愿意守在家里营生,宁愿出去乞讨度日。而且这样的人为数不少,即使政府把丐帮老巢端掉了,把老大抓了起来,许多人还是不会回去的,他们又会另结帮派,继续流浪。你们想想,即使在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哪里没有流浪汉?政府又哪里取缔得了那么多?所以我想,我们这样做又有多少实际意义呢?”

小艾朝说话的人看去,见他30来岁,衣着十分整洁,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看样子是个机关公务员或公司白领。那人见小艾看自己,便向她微微一笑,自我介绍说:“小艾老师你好,我叫孙光,是剑城晚报的记者,也是摄影发烧友。哦,你叫我甲壳虫得了,大家都这么叫。”小艾也朝她笑笑,却不知如何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甲壳虫的问题同样引起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有的说:“这有什么,只要政府下大力气整治,他们就不敢胡作非为了。”也有的说:“这涉及社会保障和社会求助机制的问题,光靠我们几个人的力量也管不了,必须通过政府部门出面,才能彻底解决。”胡子只是闷头抽烟,红叶左看看右看看,显得很不以为然。

大家议论了一会,草蜢说:“你们别吵了,你也不管我也不管,都推给政府,那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难道我们这些人就没有一点正义感和社会责任吗?我看这事非管不可!”

甲壳虫眯着眼,问:“草蜢,你倒说说,我们怎么管?”

“这……”草蜢被噎了一下,瞪了甲壳虫一眼,又把目光转向胡子。

胡子沉吟道:“甲壳虫说的是个很现实的社会问题,我们的确没能力做到彻底解决。不过,政府有政府的职能,什么事都推给政府,我们倒是省心了,可是政府哪能管得过来呢?”他顿了顿,接着说,“其实,我昨天也想过这个问题。的确,流浪乞讨的人各地都有,各个国家也都有,你今天把这里取缔了,把流浪汉遣散了,他明天又会去别处,继续流浪。所以,我也没想要彻底解决这种问题。”

红叶目光一闪,瞟了胡子一眼。草蜢不满地说:“胡子,你说什么呀!你说不想管,昨天却又那么来劲,你打的什么主意?”其他人也一齐抬头,盯着胡子。

胡子微微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我说了不管吗?我的意思是,即使我们没办法从根本上彻底解决乞讨流浪的现象,可现在我们遇上了这件事,我却是非管不可。”他看了看小艾,又说:“小艾老师可能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她出于本能,一直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帮助阿布,希望通过自己的帮助,让阿布感受到社会的温暖。我从小艾老师的行动中得到启示,那就是我们也许无法彻底根除乞讨流浪的现象,但我们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哪怕是流浪,哪怕是乞讨,也要过得开开心心。我们不是开设了一个‘回家之路’的主版吗?现在我们不光要帮助阿布,而且要帮助所有的流浪汉,从现在就开始。”

小艾本来只关心如何帮助阿布,让他不要挨别人的打,见大家都高谈阔论,本来已失去了兴趣,勉强坚持着听下去。胡子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提了提神,认真地注视着胡子。

甲壳虫不露声色地问:“胡子,你说,我们怎么去做这些‘力所能及’的事?以我们的能力,怎么可能让他们过得开开心心?”

胡子正要开口,红叶斜了甲壳虫一眼,不满地说:“甲壳虫,我就看不惯你这不阴不阳的性格。你好歹也是个记者,怎么就没点激情?你学学胡子,做个纯爷们好不好?”

甲壳虫对胡子挑三拣四,对红叶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他脸上微微一红,立即笑嘻嘻地说:“红叶,我怎么就没有激情了?当记者的最重要的素质之一,就是要有激情。考虑问题不能单凭激情,还要全面,我这是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目的也和大家一样,也是为了帮助这些人嘛。--你别以为只有胡子才是纯爷们,在这里的每个男的,哪个不是纯爷们?”

众人哄的一笑。红叶抱臂侧过身,不理甲壳虫。

胡子说:“甲壳虫说的也在理。我们不能光凭意气用事,是要考虑周全些。我想,我们今天聚到一起的目的,主要还是商量如何揭露丐帮的黑幕,把丐帮里种种丑恶的现象披露出来,最好能引起政府的重视,把丐帮取缔掉。至少,像阿布和一些被,还有一些被丐帮控制着的人,尤其是被拐骗进去的妇女儿童,就相对能够自由一些,不用在老大的胁迫下乞讨、受老大的盘剥了。至于这些流浪乞讨的人下一步该怎么样,就不是我们的事了。”

小艾向胡子投去敬佩的眼神,心想,这样不仅阿布自由了,其他像他一样的人也会少受些苦。

甲壳虫说:“胡子这个想法我很赞成,我原本也是这个意思。”草蜢嗤了一声,红叶朝他翻了翻白眼,其他人则一齐点头。

草蜢说:“胡子,你就说吧,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胡子说:“其实说起来也简单,但是要请各位多用点心,我们争取用一周左右的时间,去追踪拍摄所有流浪乞讨人员的照片。注意,追踪拍摄的时候,尽量做得隐秘些,不要让那些流浪乞讨的人发现。我和红叶、草蜢主要负责追踪那个老大,把他如何控制这些人、如何易装外面挥霍别人乞讨来的钱物的经过拍下来。大家如有时间,就每天中午碰个面,汇总一下情况。明天就是周末,咱们明天就动手。”

草蜢得意地向甲壳虫扬了扬头。

甲壳虫说:“哎胡子,你们去探险怎么没我的事啊?我必须跟着你们,深入丐帮的老窝,掌握第一手的素材,我下面还要做些文章呢。”有好几个人也对胡子的分工表示不满,纷纷要求深入丐帮的老窝。

草蜢问:“你还要做什么文章啊?还有你们,都别囔囔了,我们三个已经去过,有经验。这里没你们的事,你们只管在外面拍拍得了。”

甲壳虫抢着说:“你忘记我是干啥的了?我是记者,我有义务深入生活去收集素材,然后写成文章发到报纸上。如果不深入一线,我怎么能写得真实生动?又如何能引起社会的共鸣和政府的重视呢?”

草蜢一时哑然。胡子想了想说:“甲壳虫说的倒是提醒了我。我们不仅要利用网络平台,如果可能,还要用好广播、电视、报纸等媒体工具,这样更能引起各界的重视,力量就更大了。这样吧,正好我们的行动主要是在晚上,不会影响你的工作,你也跟我们一道去吧。至于你们几个,也就别再争了,在哪里拍都是同一个目的。”

小艾忙问:“那我能干什么?”话一出口,她又后悔起来,昨天经历了那次经历,本就紧张不已,后悔自己跟了他们出来,没想到这会儿却又一时冲动脱口而出。她脸又红了一下,忙低下头掩饰。

胡子呵呵笑了笑,说:“小艾老师,我们的行动暂时没有你什么事。我估计这几天阿布还会出来,但他们会监视得更紧。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在这段时间,做你该做的事。如果遇到阿布,也暂时不要惊动监视他的人。”

小艾心想,胡子说是给自己安排任务,其实是看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让自己“做该做的事”。她稍觉宽了心,不用跟着他们去冒险了,可又实在放心不下阿布。阿布一天都没见着踪影,难道他们把他关了起来?会不会又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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