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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桑林》之舞

灭了偪阳,宋国成为最大的受益者。无缘无故,白捡一块土地,宋平公心里即高兴又感激。

于是,回军的时候,在楚丘(非卫国楚丘,或在山东曹县)设宴,招待晋悼公。为了表示感谢,宋平公派一个大型歌舞团,向晋国提出,愿意用《桑林》的乐舞,盛情款待晋悼公。

据记载,商朝的创始人商汤,灭掉夏朝的最后一位暴君夏桀之后,天下大旱七年,百姓苦不堪言。

于是,他命人在桑林设立祭坛,准备向天求雨。当时的大师占卜之后,认为必须用活人祭奠,上天才能降雨。

活人祭奠,想象一下,实在太残忍了。

商汤觉得,自己求雨就是为了百姓,岂能让百姓再牺牲。于是,他剪去指甲头发,沐浴更衣,亲自登上祭坛,向天祈祷说:“我一个人有罪,不能惩罚万民;万民有罪,罪在我一个人。不能因为我的过错,去伤害百姓。”

作为最高执政者,这几句话,充满仁慈之心。

祈祷完毕,他就坐在柴堆之上。正当巫师要点燃柴火的时候,天空阴云密布,终降甘霖。百姓欢呼雀跃,当时作了歌功颂德的乐曲,因地点在宋国睢阳的桑林门,故而命名为《桑林》。

这乐舞后来成为商朝的代表作,只有大型祭祀活动才表演,内容早已失传。在庄子的《庖丁解牛》中,曾提起庖丁解牛的动作、节奏、音响,无一不适合《桑林》之乐,在此可窥见一斑。

宋国是商朝的后代,所以一直沿用商朝乐曲祭祀先祖,这点周王朝从来不提出异议。

这次,宋平公为了表示感谢,竟然用商朝的乐舞来款待晋悼公,待遇非常高规格。《桑林》乐舞,就是商朝的象征,一般人没资格欣赏,更不允许越礼。

当时,智罃就觉得不太适合。一者是两个朝代,岂能让周朝诸侯欣赏前朝的乐舞?再者,《桑林》是天子的乐舞,只有天子才有资格欣赏,作为霸主的晋悼公,没资格。

所以,智罃坚决推辞。

但是,士匄与荀偃这哥俩又站了出来。他们认为,在宋国、鲁国可以参观各种礼仪。鲁国因为周公旦的缘故,在三年的大祭(祭祀周公旦),或者接待高贵的宾客的时候,都用禘乐;现在宋国用《桑林》的乐舞来招待国君,有什么不可以呢?

禘乐,是天子之乐,鲁国只有在祭祀周公旦的时候,才在太庙使用;平时接待诸侯宾客,有专门的诸侯之乐。

士匄与荀偃,就是想讨好晋悼公,也想趁机沾点儿光,欣赏一下宋国的《桑林》乐舞。

智罃一看,这俩人,关系真不错,啥事都共同进退,自己作为主帅,反而生疏了。未来,是他们的了!后来,士匄甚至把中军帅的位置都让给了荀偃,自己甘居辅佐。

对于这俩人的坚持,智罃看不惯,也没有强烈反对。

晋悼公也从没看过《桑林》乐舞,既然宋国主动邀请观看,客随主便,于是兴致勃勃准备欣赏。

舞蹈开始的时候,一位乐师挥舞旌夏大旗,率领着乐队快步进场。

旌夏大旗,是王者所用,有五色羽毛,比普通旗帜浩大。这本来是个开场仪式,旌夏大旗作为引导,非常雄壮。晋悼公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立刻退入屋子里压惊。

这是王旗,天子所用,一般人哪有资格观看?作为诸侯霸主,晋悼公终于明白,智罃为什么不同意观看《桑林》乐舞,那是对王权的不敬。

晋悼公在东周洛邑生活十多年,侍奉单襄公恭敬有礼,如今当了霸主,岂能干那越礼之事?

宋国人一看,事情闹大了,赶忙撤掉旌夏大旗。观赏乐舞可以,决不能挥舞王旗,晋悼公有自知之明,王旗是为天子准备的,自己决不能再观看。

士匄、荀偃看到这种情况,才知道自己孤陋寡闻,暗暗惭愧。

晋悼公回到现场,没有了旌夏大旗,心情舒畅很多,宾主言欢,觥筹交错,宴会顺利结束。

谢过了宋平公的热情招待,晋悼公率领大军回国。

也不知是体弱还是惊吓,或者是观看《桑林》后内心的疑惧,踏上晋国的土地不久,晋悼公生病了。年纪轻轻,身体素质还不如老将。

众将找占卜大师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有‘桑林之神’作怪。

士匄和荀偃一听,又被牵扯进去了。攻打偪阳,请求退兵,都是他俩的主意;这次观看《桑林》之舞,也是他俩一再坚持,没想到又出意外,倒霉啊!

如今影响到国君的身体安康,这个罪名可担待不起。所以他俩立刻请求,愿意回宋国做祈祷,祭神消灾。

这两个无知的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军已经回国,岂能重返?

智罃看着他俩,真是恨铁不成钢,这算什么主意?

作为主帅,当然不能被两个下属牵着鼻子走。他说:“我们已经辞去这种礼仪了,宋国人自己坚持要用。如果有鬼神,也会把灾祸加在他们身上。”

如果智罃不够果断,每次都要顺着他们的意思,可要被害惨了。

晋国大军,继续回返。

很快,晋悼公的病就好了。估计也是找个老中医,开点中药,最终也没有祭祀‘桑林之神’。

这次南下,见到了吴子寿梦,与吴国结盟,同时灭掉偪阳,收获颇丰。但是,最终的目标,还是楚国,很快,晋悼公就掉转了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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