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完后,云清还未来得及回到云容宫内,半路便被太皇太后叫到了祠堂。
太皇太后头发已然花白,终日吃斋礼佛,云清感觉她整个人人也仿佛也慈祥了许多。没有那种常年后宫争斗出来的锐气了。
比较出乎云清意料的是,太皇太后得知了容诚要立她为后的事,居然没说什么,只是劝她成为皇后之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甚至耐着性子同云清说了几个前朝得了势的祸水例子,无一不是在警告她,不要恃宠而骄。
云清一一应下了,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临退下前,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太皇太后,没有其他话要提点臣妾的么?”
她本以为,太皇太后会教训自己一通。毕竟太皇太后是打心底希望容诚立柳烟为后的。
太皇太后看着眼前的女子,身量纤纤,眉目如画,是个标志的美人儿。不过在环肥燕瘦的后宫里久了,美人见多了,这个云妃看着也就那么回事儿了,若说有什么出挑的,大概也就比旁人看的通透些,性子淡一些。
一向精明的陛下,怎么就会非她不可了呢?
太皇太后眼睛毒的很,看得出云妃是真的将事情看的通透,和柳烟那些装出来的坦然大度是完全不同的。难道就因为这个么?
太皇太后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她这般受宠的原因,不过佛经里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一切随缘罢了,她都这么大年纪了,实在无心掺和小辈儿之间的事情了。
挣扎于权欲之中的人是永远得不到解脱的,太皇太后这个在尔虞我诈中斗了大半辈子的人,大半身子进棺材了,吃斋礼佛后,才看透这一切。
做不做皇后,身份高贵还是卑贱又如何,老死后又能带走什么呢??她现在甚至在想,若是重来一次,她是断然不会这么争名夺利的活一回的。
这些道理谁都明白,可真正切实感悟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斗了一辈子,委实累了。
什么家族荣宠,位份尊荣,都是些过过眼烟云罢了。
太皇太后面对云清的时候,就有一种云清将这一切看开了的错觉。
也只是错觉罢了,云妃年纪才多大?知道自己要登上后位了,性子再怎么淡然,心里说不定乐开了花儿。
“哀家年纪大了,不想管这些事了,今日找你来,就是叮嘱你几句,日后务必做个贤后,别辜负陛下这份心。你是个聪明孩子,想来也不用哀家多言,你下去吧。”
云清心知太皇太后这是将一切看透了,她若是真有心阻挠,凭着容诚对她的孝心,还是有些用处的。
只有将死之人才会将一切看透彻,上辈子云清快病死前,也经历过这般心境。
无论如何,得到了太皇太后的支持,总归是好的。
回到云容宫后,凤袍已经送来了,云容宫的下人们正盯着那凤袍出神,虽然早就料到自家主子有可能做皇后,可是亲眼看见这件凤袍,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见到云清来了,宫人们笑道:“娘娘,凤袍送来了,您看,真好看啊。”
云清的目光落在衣架上那展开的凤袍上,凤袍艳红无比,其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金凤展翅纹样,宽大的袖袍上,点缀着名贵的金珠,内衬金色锦缎裹胸,裙摆极长,垂落在地板上。
一旁摆放着凤冠,是纯金铸造而成的,打造成镂空的金凤凰模样,凤眼镶嵌着红宝石,凤嘴内缀着一颗艳红的鸽子血,凤冠一旁还摆放着金步摇,发钗,耳坠等等千金难求的首饰。应该都是御颜阁造出来的。
云清只简单看了一眼,夸了一句好看,便将目光移开了,似乎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一般,这些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奢华了,金晃晃的闪的她眼疼,倒不如民间嫁娶的嫁衣好看。
她与容诚之间早就如同寻常夫妻一般,故而皇后这个位份,倒也没什么太欢喜的。
一旁的宫人们倒是高兴的不行。凤袍哪里是用来穿着好看的呢?这可是某种象征。这普天之下,不知多少女子的梦想都在这一身衣服上。
“奴才们恭喜娘娘。”
云清笑着掏出了自己的钱袋,递给了他们道:“行了行了,赏你们的,拿去分吧。”
云清心里也颇为开心,毕竟做了皇后,名份上总算成了容诚的正妻,后宫某些人也消停了许多。
祁云殿内
请安完毕后,赵氏姐妹却没离开,坐在柳烟身旁,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
“贵妃娘娘,您真的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云妃坐上那个位置么?”
“云妃娘娘平日里本就同咱们合不来,若是成了皇后,他日后宫岂非她独大了?”
柳烟本就心烦,被这对儿姐妹叽叽喳喳吵的更是烦躁不已:“如若不然呢?陛下圣旨已经下了,本宫还能怎么办?!说来说去也是你们二人没用!有太后这般助你们也没得到陛下的宠幸!你们这些人但凡有一点用处,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个局面!”
赵氏姐妹有些不服气,本想说,柳烟这些年还一直得到太皇太后的悉心支持,更别提是和陛下青梅竹马的情分,相府嫡女出身,以及这副倾国倾城的姿色。
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都未曾得到陛下的宠幸,更别提她们姐妹二人了。不过这话姐妹二人自然是没人敢说的。
原本柳烟不想也不愿提及此事,见这姐妹二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态度也有些不好了起来。很明显已经怒了。
涵嫔讪讪的解释道:“嫔妾就是觉得,娘娘您和陛下多年的情分,陛下正妻的位置,总该是您的才对,再不济,也不该是……”对上柳烟铁青的面色,涵嫔立刻噤声,不敢多言了。
其实容诚立云清为后,难受的何止柳烟一个,昨晚不知多少人没睡好觉。
赵氏姐妹离开后,柳烟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儿,呵呵,就连这对儿姐妹都看得出,后位本该是她的才对!无论是出于情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不该是那个云清……那个云清确实替陛下生了儿子,可那有如何?她又不是不可以,陛下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想不通,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柳烟这些年为了配的起容诚,背地里所做的努力,在他身上所耗费的心血,她觉得没人懂。
所有人只看见她光鲜的一面,觉得她是最配得起容诚的女子,一直以来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谁又知道她这些年付出的努力?
有些事想着想着能想通,有些事却越想越容易钻死胡同。
柳烟显然是后者,起初她只是单纯的接受不了容诚要立后罢了,紧接着,她便会不由自主的开始去想,自己这些年来的付出,父母对自己的希望,以及那个云清的种种不足。
她是越想越难以接受,本该属于她的东西,那个云清,凭什么?
嫉妒是把双刃剑,刺伤别人之前,受伤的肯定先是自己。
可是如今,她又拿什么和云妃斗呢?
柳烟正难过呢,太后突然派人来,说是要见她。
柳烟愣了下,如今太后的禁足依旧没解除,大概是买通了手下人。
柳烟虽有些烦躁,却仍旧去了寿康宫。
太后似乎仍旧没死心,准备问问柳烟有没什么动作,见柳烟恹恹的模样,心中失望极了。
“贵妃,不是哀家说你,亏你还是相府千金,和陛下青梅竹马长大的,到头来居然斗不过一个云妃,哀家真是对你失望极了!你对得起太皇太后还有你父母的期望么?!”
太后毫不留情的将柳烟数落了一通,原本就心灰意冷的柳烟再一次受到了打击,气的浑身都在发颤。
回到祁云殿后,柳烟将宫里的宫人悉数敢了出去,宫人们只听见里面传出一阵阵摔东西的声音。她们一个个禀足了呼吸,听的心惊肉跳的。生怕娘娘突然让她们哪一个进去。
柳烟将能摔的都摔的差不多了,全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立后……
想的倒是美!呵呵,她就算死,也不会让这场封后大典如愿举行的!
一转眼的功夫,封后的日子很快便到来了,这一段时日宫内风平浪静,甚至就连太后,都没在说什么做什么。大概被关了禁闭后,学会安稳了。
这些日子云笙和凤翎倒是胖了不少,这两个孩子越大性格越明显,云笙冷漠的像个小大人似的。凤翎恰恰相反,除了睡觉,醒着的时候永远是不安分的,不难看出以后是个活泼好动的,也不知道随了谁,容诚和云清虽不是什么内向的性子,却也没这么活泼的。凤翎还没断奶呢,便不是个安生的性子,在襁褓里便喜欢咿咿呀呀的晃手晃脚,还喜欢抓人头发,可将奶娘愁坏了,只是容诚一瞪眼,她便老实了。
估计这点两个孩子全随了容诚,云清在三人之间的地位足以看出。
云容宫的小宫女们私下里都说,这陛下怕娘娘,两个小殿下也怕娘娘,咱们娘娘还真是厉害。
甚至有几个已经拿云清当成了崇拜的对象,励志以后出宫嫁人,也要做个有地位的女子。
日子淡淡的过着,封后的日子仿佛一转眼的功夫便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