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雷豹等四人的安危,他一点也不担心,毕竟,魔撒城城主府的大长老在那里,黐蠡派就是想找麻烦,也得掂量一下,况且,黐蠡派宗主黐蠡永酷吃了自己的兽丹轰炸,生死未卜,黐蠡派自顾都来不及呢,哪还顾得上找他们的麻烦!
对于睿思思,他也不担心,因为于情于理,大长老都不会不管她的。毕竟,那可是他牟子枫看上的女人,大长老就是想动,恐怕也得掂量一下,况且,她还考入了圣宗,更是魔撒城城主府忌惮所在。
魔林城城主府他就更不必要担心了,自己能与魔王阶别的强者一战,这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何况,还有二公子麒麟这个便宜仆人在呢,他们想动睿思思,得要从麒麟的尸体上踏过去才可。
“子枫,我……恐怕时日不多了。”突然,权老苍老、虚幻的声音在他的心底里响起。
“什么?”牟子枫心里一抖,最柔软的部分仿佛被刀子捅了一样。
一直以来,他都把权老当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此刻这身体的一部分就要离他而去,他仿若失去了亲人般的剜心挠肝、难受异常。
“别难过,能跟着你回来,再看一眼玄魔大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权老开解道。
“不,你告诉我,有什么方法能让你继续活下去,就算赴汤蹈火,我也一定要去完成!”
这一刻,牟子枫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眼泪成双成对地流了下来。
在莽川大陆,他已经感受到了亲人离别的痛苦,可此刻,又将失去一个亲人,让他如何还能够把握自己的情绪呢。
毕竟,他还是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孩子啊。
“唉,没用了。”权老叹了一口气,无限遗憾地开口。
“不,你答应过陪我五年的,你不能走,我不让你离开,不让你离开我!”这一刻,牟子枫就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薅着自己头发,歇斯底里地冲权老吼道。
权老欣慰地苦笑了一下,“我也不想走,可是我的魂力耗尽了,没办法,只能离开了。”
“都怪那个黐蠡永酷,要不是他,你也不会耗尽魂力!”牟子枫攥紧了拳头,一拳打在了那皴裂的黄土上。
“砰”地一声,坚硬地土地生生被他打出了一个深约两米的坑。
他身体里扭曲的经脉还没有捋顺,所以,一拳下去,嘴角再一次流出了鲜血,拳头上的皮肤也裂开了三条口子,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可他浑然不觉。
“别这样,子枫,我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权老的声音也哽咽了。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也不愿离开啊,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后人,他还没有亲眼看着牟子枫成长起来呢。
与黐蠡永酷两次战斗的消耗固然是重要因素,可为了让牟子枫平安从潭底深坑躲进这方世界,他借助牟子枫的身体破了那防护阵法,这才是他消耗尽最后一点魂力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时候,牟子枫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若是他想要趁机夺舍他的身体,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可他宁愿自己消失,也没有那么去做。
个中缘由,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他是对这个人族青年动了真感情的呀。
可这一切,他是不能告诉牟子枫的,他不愿意活下来的牟子枫为了自己,而背上沉重的包袱。
“权老,你告诉我,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活下去的,是不是?”牟子枫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眼眶中流下的,不再是泪水,而是殷红的鲜血。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只要你认为是对的,那么,即使死了,又能怎样呢?”权老既像对牟子枫,又像对自己,喃喃了一句。
“只要你认为死得其所,即使死了,可自己的精神是会长存于世的。”
“好一个死得其所!”牟子枫咀嚼着权老的话,一时竟痴住了,仿若一下子就理解了人生的真谛一般。
“至于……寻找……我的后人一事,你就随缘吧。”权老仿佛交代后事一般,缓缓开口,他的虚影更加的虚淡了。
“您放心,只要我牟子枫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竭尽全力。”悲痛的牟子枫,他把胸脯也是拍得山响。
“那就……谢谢了。”权老欣慰地咧了咧嘴,可此时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你……不是一直在找能……能增加瞳孔数量,改变……瞳孔颜色的……功法么?如今,我……来告诉你。”权老仿若回光返照般,虚弱的声音里,竟隐隐包含着一丝兴奋。
他使出最后一丝魂力,一段信息倏地钻入到了牟子枫的脑海里。
牟子枫一凛,他的脑海里凭空出现了一个画面,那画面不是任何的修炼信息,而是他沉入陨神谷那个小潭底后,昏迷过去时,权老没有选择夺舍他,而是费尽魂力破阵的景象。
权老的魂力实在虚弱得不成样子了,所以,他没办法选择,只能把自己脑海里存在的信息,一股脑地灌输给牟子枫。
“保……重!”
权老的身影从牟子枫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在呼啸的风中青烟样的摇摆。他的五官已经模糊不清了,仅存一点意志,回头深情地看了一眼这个陪伴了自己四年之久的人族青年。
“师傅!”
牟子枫大吼一声,翻身跪倒,对着权老即将消失的身影三拜九叩,行拜师大礼。
那越来越虚化的影子一顿,挣扎着想要重新凝聚在一起,可最后还是无奈地化为点点光斑,就要消失在虚无之中。
牟子枫灵机一动,一条妖螟虫倏地飞出,对着权老的虚影张开了小嘴,猛地一吸,那权老的淡淡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一缕青烟,被那妖螟虫吸到了肚子里。
牟子枫不知道这种保存魂魄的方法是否可行,可先前在那古北城时,他就用这种方法保存过云山的妻子媚儿的魂魄,如今,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可他聊胜于无,只能选择这么办了。
他的精神力一动,那条妖螟虫倏然飞回到了他的手上,他发现在妖螟虫的身体里,一个米粒大的黑影在那儿悬浮着,已然陷入了沉睡之中。
只要权老还在,他就会想办法让他再活过来,如今,除了会莽川大陆,他又多了一个执念。
做好记号,那妖螟虫又钻回了他的脑海。
看着那条活蹦乱跳的妖螟虫,他的痛楚稍稍减轻了一点。
师傅——这是一个多么神圣的字眼,如今从牟子枫的嘴里喊了出来,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的心里已经再也装不下其他师尊了。一旦认了师傅,那么就会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看待,即使师傅死了,可那份情,却历久弥新!……
权老的突然出事,若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牟子枫的心头。习惯了权老在身体里的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如此的孤苦伶仃。在这前途未卜的陌生世界,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看不到一点光亮。
“实力!还是实力!”
牟子枫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若是当初在与黐蠡永酷的战斗中,自己的实力足够的话,那么,权老也就不会出事了!
他收拾好心情,也没再理会权老留下的信息,而是就地盘膝做好,开始修复破损的经脉。
一枚枚仙丹糖豆样被他不停地塞进嘴里。
修复经脉对于修士来说,无疑是最痛苦的一件事了,要把扭曲的经脉一条条捋顺,所受的噬心般的痛苦,一般人都承受不了。
一般修士经脉损伤,都是找比自己修为高的修士帮忙捋顺、修补。可如今的牟子枫上哪去找这样的修士呢,没办法,他只能自己动手。这就仿若是一个外科医生自己给自己动手术换器官一样,所承受的痛苦程度,平常人难以想象。
“给我顺!”
牟子枫凝聚起丹田内所有的仙力,对着一条扭曲的经脉不停地冲击,修复。每秒钟就冲击数十,上百次。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有好几次,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令他浑身颤抖,牙齿咯吱咯吱抖动。
可他即使咬破了嘴唇,也在坚持着。
这一坚持,就过去了一天一夜,期间他也是昏过去了两次,好在时间不长就醒了过来,若是长时间昏迷,他恐怕就会有陨落的危险。
到了牟子枫这种修为程度,是不用吃饭喝水的,若是还有这种生理需要,在这兔子不拉屎的陌生空间里,恐怕他得饿死、渴死。平时的吃饭喝茶,只不过是一种朋友间相处的手段罢了。
“呼,”牟子枫吐出了一口白气,虽然在这陌生的空间里没有仙气,可别忘了,他的储物袋里,可是储存着无数的仙丹啊,那些仙丹所蕴含的仙气,若是他不计较修炼根基,足够支撑他修炼到九阶大仙师阶别的强者了。
他浑身的骨骼噼噼啪啪又发出了一通声响,一股照比从前还要庞大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他知道,经此一役,自己的仙力在消耗光以后,如果恢复,修为是会提高的。果然,他从二阶仙师初期提高到了二阶仙师中期,无限接近了二阶仙师后期的程度。身上的经脉更加通畅,在丹药的作用下,身体里的暗疾也是一扫而光。
虽然修为略有提升,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想起权老的突然沉寂,牟子枫不由得从心底里产生了一种沉重感。
“黐蠡永酷,黐蠡派,给本少洗干净脖子等着!”他咬了咬呀,恨恨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