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连执笔都不能了?”素斋先生沉吟地问。
“确实不能。”宋栀失落地回到道。
素斋先生闻言叹息了一口气,随即又道了一声:“哪只手不好?偏偏是执笔的手,又是在这个关头。”
“先生也莫要难受,虽然朗州学试错过了,但科举还是能赶上的。”宋栀道。
素斋先生摇摇头道:“那怎么能一样?”
科举的难度怎么能和朗州学试一样?现在交通并不发达,能够来参加朗州学试的多半是距离朗州较近的临近学子,或者路远却家中殷实的学子,这无形中就减少了一大半的竞争对手,且第一名还有能够免科举直接进殿试的资格,这是多好的机会?
而科举就不一样了,全天下的学子到时候都会汇集到国都去,那时候的竞争就大了。
“只能说是学生运气不好吧。”宋栀也无奈地道,然后又在心里面再次感叹了一番当时自己不应该一时冲动拿右手去挡的。
素斋先生盯着宋栀的左右手来回打量了一番,随即严肃地对宋栀道:“若是右手不能执笔,那便左手执笔,心中自有锦绣,纵使这字差了一些也无妨,就当做去见见世面。”
素斋先生说着,就像是一锤定音般。
宋栀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左手写字?”
素斋先生根本不是在开玩笑,随即很认真地点头道:“从今日起到朗州学试还有十日的时间,这段时间你便好好闭门在屋里面来练习左手书法!”
宋栀被素斋先生这突然的想法弄得一惊,先是一喜,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过用左手写字呢?喜过之后又陷入为难,左手写字这困难不亚于自己带伤的手腕提笔写字一样。但是,宋栀相信只要有毅力,她一定能够克服难关!
“是!老师,学生知道了,这几日我一定强加练习!”宋栀斗志昂扬地道。
素斋先生满意地看了眼宋栀,笑着点头,若云在一旁看得一阵惊讶:“爹,这左手写字怎们能行?”
还不能素斋先生开口,宋栀便先反驳了:“有志者事竟成,我一定能够做到的。”
若云看了眼格外兴奋的宋栀,叹了一口气也不想打击她了。
“包扎好了,你可千万别在乱动,要不然绷带又要松了。”若云小心地嘱咐宋栀,宋栀昨日才缠的绷带按理说应该到明日才来换药的,他倒好不仅绷带都弄松了,还让绷带和药沾了水,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姑娘放心,我下次一定注意不再给你添麻烦。”宋栀以为若云是嫌弃她麻烦,于是便保证道。
若云有些无奈地看了宋栀一眼:“我哪里是嫌弃你麻烦?只是你这伤碰不得水,你倒好,什么碰不不得碰什么!”
宋栀被若云说得羞愧,只能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两声蒙混了过去。
素斋先生见两人这相处融洽的样子眼中的笑意更深,等若云将换下来的绷带拿去处理,趁着屋里面只剩下师生两人的时候,素斋先生开口了。
“小子,前日在门口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是个什么解释?”
宋栀一凛,以为素斋先生这是要秋后算账,不免头上就挂上了一根紧绷绳:“老师,学生知错了,那醉春楼的语嫣姑娘完全是一个误会,学生误打误撞与她有了些瓜葛,但真不是学生本意……”
素斋先生见宋栀急于解释,双眼中的神色不似作假,便摆摆手示意宋栀停下。
宋栀脑门子一头大,生怕又被误会,此时此刻更是后悔那天怎么就想不通的去了醉春楼,招惹了活阎王不说,还给自己带来这一系列的麻烦!真是好像跳进黄河里面洗一洗啊!
然而宋栀没想到的是,素斋先生却并没有误会,只听素斋先生开口道:“你们三个的品行都是一等一的好,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会怀疑你。”
宋栀一喜,终于有人相信她了:“多谢老师信任!”
然而素斋先生又抬抬手将宋栀高兴的情绪压下来道:“你也别急着高兴,跟老夫说说看你对若云是怎么打算的?”
“若云姑娘?”宋栀愕然,这关若云什么事情?
处理完垃圾的若云正要进门的动作就这么僵在了门边。
素斋先生见宋栀这一副装傻的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都与若云私定终身了,怎么现在还打算瞒着我这个老头子是吗?”
宋栀更是被炸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过来素斋先生应该是误会了,于是赶忙解释道:“先生,您误会了,那日实在是情况紧急才出此下策,若云姑娘那是好心帮我脱困,我怎么敢对若云姑娘有非分之想。”
此时此刻宋栀极其想咆哮一声自己特么的是个女人,相信我我真的对你女儿没有非分之想,而且她和若云之间是清白的呀!
素斋先生夸下了脸,沉吟了一会儿道:“所以私定终身是假的?”
宋栀连忙点头:“自然是假的,不过是当时情况下缓兵之计。”
宋栀一说完,素斋先生的脸色更加差了,宋栀以为是因为她坏了若云的名声的缘故,便又立马开口说补救的法子。
“老师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澄清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让若云姑娘的名声受损。”
素斋先生见宋栀否认得那样快的神情气得都快炸了,怎么?他的女儿就那么让她看不上?
“爹,你们在说什么?”若云若无其事地走进来,然后看了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素斋先生见女儿进来,便直接道:“我在说你与宋行知的事情,那日当着书院的那么多人的面,你们亲口说出心意相通的话,你们是不是私定终身了?”
宋栀心里面一咯噔,忽然想起来那日她还牵了若云姑娘的手,若是这个素斋先生也知道了,在这个男女大防的时代……
“爹你在说什么呢?”若云无奈地一声笑出来,像是十分为难的样子。
素斋先生下意识蹙眉认真地盯着若云,等着她的下文。
“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爹你想的那样,那日我不过是见宋行知无法脱身,所以才出面去劝解那位姑娘,谁知道竟然被书院里面的人瞎传成这样。这些人,爹你也不管管!”若云为难又哀怨地道。
原本她当时是假装与宋栀有私情这才让语嫣不再纠缠的事情从她嘴里面出来就成了她帮忙劝解语嫣,如此轻描淡写,宋栀一时间就觉得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素斋先生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女儿,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若云只能苦笑道:“爹,莫不是你真信了?”
素斋先生沉吟着不说话,宋栀被他那极具压力的目光给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明明自己就没有做坏事却有种莫名心虚的感觉。
“若云,这不是小事,这是你的终身大事!”素斋先生沉着声音呵斥。
“爹,您不是说过我的终身大事由我自己做主吗?现在您是想反悔吗?”若云挺直了身板据理力争道。
“现在这种情况下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够轻易决定的吗?”他怒斥了若云一声,随即又将目光看向宋栀道:“宋行知,这件事情你怎么说?”
宋栀心里面忐忑,然而却绝对不能应承下来,于是宋栀直接给素斋先生跪下请罪道:“老师,我自知道自己有罪还请老师责罚,但是宋行知实在无法给若云一个交代,那是对若云的不负责任。”
素斋先生在宋栀的话语中脸色越来越黑,正要发火间,若云大喝一声:“够了!”
猝然被打断的宋栀错愕地看向若云,只见一向傲然冷淡的若云眼中含着怒火,她冲素斋先生道:“爹我并不乐意嫁给宋行知,我与他根本就没有关系,你怎么能乱点鸳鸯谱?您这是要逼我做我想想做的事情吗?”
素斋先生见若云真的怒了,又见她一副宁折不弯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观察难道都是看错了?当真是他老眼昏花?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宋行知如此,她也是如此,他本好心为自己的女儿着想却没想到招来怨怼,喜欢的学生也是这样反应。莫不是他真的误会了?可书院里面的那些流言……
“老师,您应该知道谣言止于智者,流言之所以是流言便是因为它经不起真实,还请老师不要被流言误导误了若云姑娘的终生,宋行知孤身一人背井离乡实在不是良配,配不上若云姑娘。”宋栀诚挚地道。
若云目光紧紧地盯着素斋先生,极力地忍住不去看宋栀,在宋栀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
“爹,女儿想嫁给自己的心仪之人,宋行知他不是。”若云软着声音冲素斋先生道。
素斋先生将目光从宋栀身上收回,如当头棒喝一般,流言终归是流言,他怎么就糊涂到了被流言左右而忽略了自己女儿的真实想法?他真是想岔了。
“为父知道了。”素斋先生叹了口气对若云道。
若云破涕为笑:“还是爹疼我。”
在一边上跪得笔直的宋栀又渡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