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只剩下流水哗哗的声音以及独孤释吞咽酒水的声音。习习凉风吹来宋栀不觉也有些冷,于是就着偌大的酒坛子也喝了一口。
烈酒从喉头烧至肺腑,一瞬间身上的血液开始沸腾。宋栀忍不住地龇牙喟叹了一声。
“嘶!”宋栀也没想到这酒竟然这么烈。
“呵……”独孤释忽然轻笑出声。
“咳咳!”宋栀被辣得忍不住咳了出来,一张清丽的脸染上嫣红,明眸中也含上了水雾,看得独孤释目光闪了闪。
“你笑什么?”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的宋栀下意识就不满地回道,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独孤释的身份。
“这酒要是拿给边关的将士也就比清水好上一些,也就只能呛呛你们这些文弱书生。”独孤释收回目光淡淡地道。
他说话间一派放松自然,身上的那层寒冰在不知不觉间就卸了下去。此刻与他坐在一起仿佛置身于边塞的狼烟大漠中,对面坐着的不是赫赫威名玩弄权术的镇北王,而是战场上厮杀的将士。他们这样说着话仿佛同是战友一般闲话家常。
“我并不擅长饮酒。”宋栀擦了擦嘴角边的酒水不好意思地道。
“你知道我们在大漠的时候喝的是什么酒吗?”独孤释转过脸来饶有兴趣地问宋栀,应该是想到了有趣的回忆他嘴角有微微弧度。
“什么?烧刀子吗?”宋栀想着便道,没有比烧刀子更烈的酒了吧?
独孤释摇摇头,道:“你绝对没有喝过战士自己酿的酒,那可是比烧刀子还烈还要灼人的口感,一口卷入喉头,就像火烧哟样,顷刻间即使置身于苍茫大雪也能让浑身血液沸腾,喝一口便能让人重新活过来。”
独孤释说着,宋栀倒是突然有些好奇起他形容的那种酒,若真的有恐怕她只要稍稍沾一点怕就得没出息的吐出来了吧。宋栀想到这里也觉得有些意思。
“王爷少年便从军,如今才有次成就,这期间恐怕是各种艰辛。”宋栀听说过独孤释的事迹,十二三岁便从军,直至如今整整十五年过去才有今日成就,别人看见的都是他如今的荣耀,而这期间的艰辛别人又怎么会知道?
独孤释小小年纪便征战沙场,更是凭着一己之力捍卫了大魏的疆土将敌人都驱赶在外,这一番作为桩桩件件都足够大魏人一生铭记。
“多亏有将军,才有今日大魏朝歌舞升平,宋行知敬将军一杯。”宋栀想到这里也不由得有几分佩服独孤释,于是便借着酒敬道。
宋栀满含豪情的目光看向独孤释,而他却低着头半晌笑了出来,是落寞又似自嘲。宋栀想独孤释可能是有些微醺了,若不然不会这样情绪失态。
他指着对岸热闹的灯火道:“看看对岸那热闹的样子,多么像是我从军的那一年。”
说完他往嘴里面灌了一口酒,狠狠喝了一口,他又接着道:“那年我才十二岁,母妃静静地死在我怀中,而皇宫的那头却满堂宾客地庆祝着太子周岁,若非当初我执意上战场,恐怕我也会如同母妃一个下场吧,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说罢,他紧紧地捏住了手掌,在他大力的紧握之下指尖骨节发出吱吱声响。
宋栀静静地听着,忽然眼前就有了画面,十二岁的少年抱着已经死去的母亲静坐在冷宫之中该是怎样的无助。
“今日,又是上元佳节。”他语气莫名地道,目光始终盯着热闹的对岸,眼中浑然是阴鸷是不屑是嘲讽。
上元节或许对独孤释有不一样的意义,宋栀心想着。
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接话,现在这个时候或许也不需要她开口。
宋栀提起酒坛子主动与独孤释的碰了一下,随后也学着独孤释仰头喝酒。这原本应该是个极其潇洒肆意的动作,却因为宋栀不适应这样烈的酒而蹙起眉头,怎么看都有些勉强,那丢丢潇洒肆意便也就怎么都找不到痕迹了。
独孤释朝宋栀看来,目光轻笑,觉得这个宋行知对他胃口果然也不是没理由的,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故作同情地虚情假意安慰他。
同情?呵,独孤释冷笑一声,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于是,酒坛子再次高举,不一会儿就见了底。独孤释喝惯了边疆烈酒,这一坛子酒对他来说就像是喝水一般。
然而宋栀就不一样了,只见刚才还举着酒坛子的人此刻呆头呆脑地弯坐在一旁,怀中抱着酒坛子目光呆滞地往河岸上瞥,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独孤释唤了宋栀一声:“宋行知?”
宋栀此刻脑袋慢悠悠的,听见独孤释叫他也依然慢悠悠地转过头回应,似是对宋行知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应该是在喊她。
“啊?你在叫我吗?”宋栀指着独孤释问道,说话间醉意明显。
独孤释下意识就多看了宋栀两眼,只见宋栀满面通红,眼中水雾凌凌,月色下的五官出奇柔和又无辜。
“你醉了。”独孤释淡淡地下结论道。
“我?我不没醉啊……”宋栀大脑十分清醒,只是不知道为何手脚有些不听使唤,总是跟不上自己大脑的节奏。
宋栀想要证明自己没醉,于是手脚并用地要从地上爬起来,她扶着廊柱子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拎不住的酒坛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酒香瞬间溢满空气。
“怎么,碎了?”宋栀迟疑地看向地上成了几瓣碎片的酒坛子道。
说话间,便撒手要弯腰下去捡。然而却忽然觉得头重脚轻,宋栀觉得整个人都是飘的,即使身体在往碎片上倒心里面竟然一点害怕都没有……
“小心!”独孤释特有的低沉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随后宋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画面停顿下来的时候便只瞧见了天上硕大的圆月。
“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圆啊,咦?怎么有两个?”宋栀抬起手指着天上的圆月百思不得其解地道。
说话间,宋栀不是很舒服地推拒着独孤释的胸膛,手掌底下的胸膛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怎么都推不开。
喝醉了的宋栀不知道独孤释此刻有多么的震惊。他平日里没有察觉到,可是现在将宋栀揽在怀中才察觉他是多么娇小一个,即使现在踮着脚尖指着天上的月亮额头也不过将将及他的唇,他只要稍稍触碰就能亲吻的距离。
而且她的腰肢是那样软,和别的男人都不一样,倒像是女子。
独孤释被这个想法震惊到,于是便快速像宋栀的耳垂看去,只见她耳垂上面有一点明显与皮肤不同颜色的小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痣。独孤释拇指指腹轻轻捻上去一搓一个明显的耳洞便暴露在眼前。
独孤释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下来,他近乎粗暴地掐住宋栀的下颌抬起来,用同样的手法将她脖颈间的凸起捻去。他的手指在宋栀去除了伪装后平坦滑腻的脖颈上慢慢滑动,瞬间手掌就扼住了她的咽喉。
“竟然敢骗我!”独孤释揭开了宋栀身上最大的秘密,眼中暴虐成疾,只要手下一用力就能结果了宋栀。
他竟然也有走眼的时候,竟然,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
“嗯?你在说什么?”然而宋栀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降临,依然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她歪着头看独孤释,不明白他怎么了。而且为什么要掐住她的脖子?这样真的很不舒服啊。
于是宋栀便用双手去拉独孤释得手。
“放手。”宋栀软软地央求道,带丝丝委屈,一双眼睛晶亮地看向独孤释。
独孤释并未松开分毫,继续危险地盯着宋栀在思考如何杀了这个欺骗他的女人!
“哎,不放开算了。”宋栀见说不通,也就不在执着于这个。
独孤释眼中闪过暴虐,扼住宋栀脖颈的手掌就要用力。宋栀忽然身体一软,直直倒入他的怀中。
独孤释没有有料想到边被他扑了个满怀。独孤释嘴唇被磕了一下,唇瓣直直印在了宋栀的额头上。他心中没来由地一慌,下意识就放开了宋栀往后退了一步。
谁料宋栀仍然像个甩不开的牛皮糖一样接着黏上来,双手直接挂在了他的脖颈上。她的呼气都喷洒在他的脖颈间 让独孤释很不适应这样的亲密,这样旖旎的情景不自觉让他想到一个词,温香软玉。
独孤释现在像是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心中想的全是如何对付一个醉酒了的女人 全然忘了刚才的杀意。
宋栀觉得她的大脑有些怪,身体怎么也不听使唤,就想往各处东倒西歪。不过幸好有人接住了她,她心情十分好,也很感激这个人,唯一一点便是他的脸有些臭。
隐隐约约想起来刚才的谈话,宋
又想起了独孤释那喝酒清冷的样子,便忍不住想要哄他一哄。于是便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又提起来的河灯拎了起来给他看。
“今天过节,你若是有什么愿望便写在河灯上放进河里面,我绝对不会偷看的。”宋栀信誓旦旦地冲独孤释保证道,一脸真诚,笑的格外璀璨。
独孤释想要推开宋栀的动作就那么顿住,用极其复杂又深沉的目光将宋栀看着。
一会儿宋栀又顾自笑开了:“等你走了我再看,不然都不知道你许了什么愿望,我要如何帮你实现?”宋栀自以为小声地说着,殊不知心里面的那点小九九完全暴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