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越是哭的惨烈,知县就看得越是心烦,上头交代下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如今他可不知道要怎们办才好了。虽然按照上头的意思,这人怎么着都逃不过一个死,但是这火起得怪异,谁知道其中是不是会有诈?
“边上去,在这里填什么乱?”官差两人联手将小乔一起便赶了出去,不耐烦地嚷嚷道。
小乔装作伤心地哭着,等混出了人群便擦掉脸上的泪水提着裙摆便朝着巷子里头跑了过去。
她的动作没有逃过有心之人的目光,小乔才跑开,便见人群之中快速便跟上了两个人影。
小乔跑到与宋栀约定好的地点,站在巷子口一会儿踮脚望,一会儿又不安地来回踱步,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怎么办?”男人冲同伴小声比划着问。
“再等等,等大鱼上钩!”
小乔焦急地在小巷子里面来回地踱着步子,她和宋栀约定好了,等火起了以后,她负责假装造成宋栀在如意芳斋的假象,而她则会在这里与她汇合。
可是,小乔想了想在如意芳找里面见到的那个几乎以假乱真的人影,心里面总是有些不踏实。以至于,刚才有一瞬间小乔真以为宋栀被大火困住了。
但是,幸好,小乔知道那个不是她。那是宋栀早就和她说过的计策,不过是个人偶罢了。
可是,她等了许久怎么还是不见宋栀的身影?她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小乔焦急地等待,看着天色越来越暗,远处如意芳斋燃烧的火苗越来越旺,几乎照亮了整个黑夜。
“怎么还不来?”小乔呢喃着,眼中满是焦急。
渐渐的,小乔从焦急等待,到申请飘忽。忽然,巷子外面热闹起来,两三个急切的脚步声跟着跑过去。
“赶紧走,晚些这热闹就瞧不上了!”
“如意芳斋走水,就出来具女尸!听说是如意芳斋的老板呐!”
小乔不过是听见女尸两个字便丢掉了怀中的包袱,拼了命地往如意芳斋的方向跑去。
小乔整个人都傻愣了,瞧着被官差抬出来烧焦的尸体:“女尸,怎么会有女尸?”
小乔不敢置信地硬要往里面闯,却被带刀的官差死死拦住。
“让我进去!让我去看看!”小乔哽咽道。
“看什么看?一个小丫头瞎掺和什么?小心被县老爷抓起来,到时候哭鼻子!”官差铁青着脸,觉得小乔这种刁民就是来添乱的。
这边看热闹的人同小乔一样不能进去,那边官差早已经扑灭了火势,用担架抬着刚刨出来的女尸快步便往县衙的方向走了。
“宋栀!不可能!不可能是你!”小乔跟着官差一奇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与他们保持了同样的距离。
目光灼灼地往那烧焦的女尸身上看去,拼了命地想要辨认出这到底是不是女尸。
她和宋栀的计划里面可没有包括大火过后能在废墟里面抛出来一句真正的尸体,所以,这真的有可能是宋栀吗?她等了宋栀那么久都没有等到人来赴约,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小乔越想心思越发沉到谷底,火势起来的时候,官兵已经将整个如意芳斋包围,宋栀……
她这般想着,一时没注意脚下便不知道踩到什么,身体便冲着官差们担架上抬着的尸体扑了上去。她这么一扑还未着地,便被身旁的官差不管不顾地推开去。
“啊!”小乔慌乱中从尸体身上拽下来个东西。
小乔大脑懵懂地跌坐在街上,手里面抓着个玉镯发呆。呐呐地好半天小乔张口啊了几声却都没有完整的言语。
握着手中的几乎被大火烧成漆黑的玉镯,小乔悲痛地哭出声来:“宋栀!”
大街上,看过官差热闹的人们此刻纷纷又被小乔吸引过去了目光,人来人往的街上,人们对小乔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地讨论着这姑娘遭遇了什么。
街角的拐角处,一个五官清丽的瘦削少年压下了头上的斗笠,扯着背在身后的背包深深地瞧了一眼还在痛哭小乔,衣摆消失在了墙角。
“对不起……”宋栀轻声呢喃道,声音低沉又苦涩。
另一边,隐藏在如意芳斋外面的刺客再确认了如意芳斋里刨出来女尸之后。
“你确定看见人进去了是吗?”
“是,咱们的人亲眼看见的,绝对茶匙难逃。”
“好,那便撤!”
“这丫头命大,折腾了咱么哥几个这么久,这回总算是能回去交差了!”刺客高兴地道。
官府县衙,徐恒面沉如水地端坐在大堂上,目光一直放在大堂中央的尸体上面不知情绪,站在下首的冯知县和宋捕头一个个都不敢吭声,额头上冒着冷汗。
“大人,咱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救火了……”冯知县小心翼翼地道,生怕说错一句话就得罪了上官。
“这就是本官让你们找的人吗!”徐恒隐隐压着火气,目光冷厉地扫过风知县和宋班头。
“为什么不救!”徐恒又是一声质问,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为何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五脏六腑都带着郁郁之色。
冯知县和宋班头闻言,膝盖一软两个人都跪了下去。
“大人,这人犯罪大恶极,就是没有这场大火,这人也是逃不过一个死的啊!如此这般也算是得到惩罚了!当时火势太大,实在是犯不着让官差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犯人。
“我何时说过要她的命!她什么时候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犯人?她不过是一个女子,她不过是……”徐恒只觉得大脑里面嗡一声叫,她那样一个惊奇的女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冯知县猛然抬起头愕然看向徐恒:“大人你并不是要处死这个犯人吗?”
徐恒负在身后的手掌捏紧,他一身白衣本应是个有匪君子的人物此刻却失去了自己的姿仪。
“我何曾说过?”徐恒颓然地道。
宋捕头瞧出徐恒的不对劲,连忙推脱责任道:“大人,咱们也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天灾人祸,这大火就是天灾咱们也没有办法啊!”
“对呀,大人,这是咱们也不想的啊!”
徐恒眼前回想起来些往时候与宋栀相处的片段,那样一个坦荡又别具一格的姑娘,她清丽的面容和爽朗的笑,此刻都还仿若是昨天的事情。可是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却只剩下一具焦骨。
“竟然是我……”他目光飘散,苦涩地看着大堂中的尸体道:“竟然是我害了你……”
夜风凉凉,魏县的城门口正有序地排着队。守城门官差到了晚上一个个都惫懒得很,对着这些来城里面忙活完一天生计夜晚赶着出城回家的农民们都没有太过仔细盘问便放出了城。
快要轮到宋栀,宋栀紧了紧身上的包袱,一群拍着队等着出城的人劳碌人中,就她一人看起来白白净净鹤立鸡群,即使她头上戴着斗笠。
把手的官兵命宋栀将斗笠拿下,见了她那张脸之后,神色都露出些许怪异。另一边,一个官兵手里面拿着一张画像仔细地拿来与宋栀比对。
宋栀面容轻松地往那画像上看了一眼,便从容地收了回来。有赖于这个年代的画像水平都十分抽象,要凭着一张画像找到一个人实在是不易的事情,所以宋栀当真没露出怯意。
“出示你的路引,出城干什么去?”官差脸色淡淡地问。
“小生是个读书人,中了今年的秀才,秋闱将至,赶着去朗州赴试。”
宋栀一开口,嘶哑难听的声音传来,瞬间几个官兵便都放松了警惕。
“不是他!”拿着画像比对的官差摇摇头道。
“虽然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找的却是个女子,哪里是什么小子?”官差道。
宋栀故作不知地问:“不知道官大哥们可是在找一个女逃犯?”
官差瞧了眼宋栀,口气带着不耐地道:“你要是见到了什么线索,赶紧来报,没准儿还能捞点赏银!”
“官大哥们守在城门口怕是消息有些不畅通,你们要找的这个女逃犯啊已经被火烧死了,刚才我正巧从那边路过,好多官差抬着一具尸体呢!”宋栀又道,粗粝的声音说着话,并不怎么悦耳,让在场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皱眉。
“竟然有这种事情?嗨!那咱们还盘查个什么啊!开门开门,全都给放出去,大晚上的,人都找到了还折腾个什么!”官差一听这宋栀已经被火烧死了,连尸体都已经被刨了出来,一时之间哪里还又那功夫来整一个个盘查这种事情?
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平时魏县进出盘查本来也不怎么严,他们就是直接不盘查也不会出差错,遂大手一挥,所有人不必排队了,全部都赶紧出城去,别耽搁老子们休息的时间。
不用排队,不用等时间,老百姓们也高兴,一会儿便热热闹闹地结伴出了城。
宋栀压低了自己的帽檐,跟在人群中,等到城门在身后彻底关上的瞬间,不知怎么地,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魏县的城门。
那一眼,宋栀望得格外长久。就在她转身朝着离魏县越走越远的方向,忽然,一片雪花飘落在了宋栀脸上。秋尽了冬藏,宋栀抬起手掌包裹住了一瓣雪花,没想到,不知不觉她来到大魏朝已经一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