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那我一会儿给她发个短信好了，既然她这么惦记我，我也不能让人家白惦记呀。”
“你可真是自恋，场面话都听不出来。”
“诶，是你说的大家很想我，又不是我自己问的，现在你又倒打一耙……”
肖北城笑了笑，被她兴奋的情绪所传染，也跟着乐呵了起来，“什么时候回来？”
曾笑扭头看了一眼合上的房门，自己也不太确定，“不知道，可能会和我爸妈一起回去吧。对了，今天我和我哥聊天了。”
绕了一大圈子，她终于说到正题上来。肖北城故作惊讶，竟然感觉有些紧张，“是吗？都聊了些什么？你们兄妹俩没在医院打起来吧？”
他故意把话说得俏皮，果然惹得曾笑冷哼一声，“没有，我们非常和谐地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对话。”
“聊了些什么？”
“嗯，我想想……”曾笑仰着头，努力回想着两人聊到的种种，却因内容过多，一时竟不知道应该从哪讲起，“聊了我自主招生失利的事，还有他落魄的那些往事……”
“你哥哥也有落魄的时候？”
果然，将他视作铜墙铁壁一般坚不可摧的并非她一人。曾毅在清河一中历史上一直是榜上封神的存在，大家提起他时无人不开口称赞，要是硬揭起他狼狈落魄的那一面，恐怕还没人相信呢。
“是啊，我曾经以为他的人生就是完美世界的标杆，一帆风顺，高歌前进，可是今天听他提起我才知道，他竟然也有考得很差无颜见人的时候，也有瞒着我父母偷偷修改成绩的时候，也有让关注他的人失望和无奈的时候。他是天之骄子没错，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从没失败过；相反，正是因为他用努力战胜了那些失败，才会成为人人羡慕的模样。”
肖北城听着这一连串的感慨，有些语塞，“嗯，确实令人意想不到。”
“是啊，他刚说起的时候我也不信，但是慢慢的，我发现他和我们每个人一样，都是在为了自己的理想往前冲嘛，遇到艰难险阻也很难熬，但不同的是，他都熬过来了。”
“那你呢？你要怎么熬？”
“总归不能再用之前那种偏执的方式去折腾自己了，他能做到的，我也能。”
虽然一样是不服输，但此时曾笑的心里，对哥哥的感情已经大不相同。曾经觉得他是自己的敌人，如今却明白他分明是自己的亲人啊；她可以嫉妒他，羡慕他，甚至不认同他的理念和方式，但那并不是排他性的比较，而是兄妹之间的切磋罢了。
曾笑心里最沉重的那块石头已然碎裂成沫，她再也不用背着厚重的心壳过活了。
“其实这两年来，他已经在努力对我好了，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流太少，我也太过拧巴，一直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现在回想起曾毅转变后细腻为之的种种，曾笑心里还是感动的。
“问题都解决了，你也可以松快一些，不用再背负那么沉重的压力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丢掉所有的负担。如果早知道这样，我不会拖到今天才……”
肖北城啧啧两声，打断了曾笑的遗憾，“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现在醒悟也来得及。”
是啊，毕竟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能够在高考之前解决这困扰了她十几年的心事，已然是曾笑的幸运了。
“还有一件事……肖北城，我想对你说声‘谢谢’。”
曾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羞怯，好像在酝酿着什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开导我，启发我，甚至‘强迫’我，我可能仍然在逃避着这一切，永远没办法正视自己心中的声音。”
这道谢来得猝不及防，让肖北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竟然扭捏起来了，“哎呀，这都是小事……”
“这怎么会是小事呢？真的很感谢你，感谢你做的这一切，感谢你的在意和陪伴。”
说到最后两个词的时候，曾笑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有些脸红。就算是她自作多情又如何呢，如果他不够在意，又何必在之前卖力不讨好地淌这浑水；如果他不愿陪伴，又怎么会把她送上和哥哥的和解之路。他是她的福星，也是她的救赎，不管曾笑敢不敢承认，肖北城对她来说都是天使一样的朋友，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呃，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真的很替你开心，以后就能轻松生活了。”
肖北城还想说点什么，魏萍突然在门外叫他的名字。这几天他的家里也不太平，他心乱不已，连忙用手遮住话筒，不敢让曾笑听到端倪，“诶，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刚才已经问过了，可他却未曾发觉任何不妥。
曾笑想了想，和刚才的答案又有不同，“就这两天吧，我哥已经没事了，我也可以放下心来回去复习了。如果我爸妈想在这里多照看他几天，我就自己先回去。”
“哦，你回来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接你。”
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话，曾笑却倏然一阵悸动。脑中蓦地浮现出梁实秋那唯美质朴的语言：“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曾笑拼命摇头，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她清了清嗓子，故意装出一副很淡定的语气和肖北城告别，却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肖北城便已挂断了电话，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要忙似的。
这天之后，曾笑在北京多待了两天，终于忍不了曾毅的唠叨，和张梅一起回清河去了。
一家四口团聚北京固然美满，但曾毅眼看着也要出院了，实在不想再耽误曾笑的复习时间，这便整天催着父母带她回去。曾大海也为女儿的高考忧心，在曾毅的指示下偷偷给母女俩买好了回程的车票，半劝说半胁迫地把她们送上了返乡的列车。
和肖北城那时一样，曾笑下了火车后，几乎没有耽搁一秒钟的时间，就径直回到了学校。
她缺课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对于异常充实的高三学生来说，曾笑像是消失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如今她终于回来，林佳璇等人都开心得不得了，纷纷给她显摆最近一次的周考成绩，想让曾笑也跟着乐呵乐呵。
“嘿，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该不会是趁我不在过了几天潇洒日子，这就开始嫌弃我了吧？”曾笑坐在桌边，撑着脑袋看着肖北城一脸平静的神色，总觉得他好像有些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