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恒的路子不适合你，你想学的话，等你二叔回来。”青夜白捧着水杯暖了暖手。
青宁凝还以为要废些口舌才能说服父亲让她习武，毕竟前面十一年青夜白都没教她一招半式，却没想到根本不用多说，一句话就搞定了。
她一时有些傻愣。
青夜白被她这傻样逗笑，将温在小火炉上的水壶提开，直接霸占了火炉烤火。
深秋天色，对别人来说只是有些冷凉，穿件厚实点的衣服便够了，用不着烤火。只青夜白身上寒气过重，哪怕三伏天里也觉得冷。
他霸占了火炉，这才再次开口：“大兔子在小兔子沾染上别的气息后，会抛弃那沾有气息的小兔子，使那小兔子被活活饿死。我不希望哪天你被抛弃后，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青宁凝惊了下。
青夜白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厨艺高超，温饱不成问题。可这个世道啊，无论是厨子等手艺人，还是商农等寻常人，都不过是嗷嗷待哺的小兔子，哪怕他们暂时能温饱，大兔子也随时能断他们的奶水要他们的命。
你得足够强，强到让大兔子有所忌惮、强到让大兔子无可奈何，你的命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
“爹……”青宁凝轻轻唤了声，总觉得他这话里有不详的意味。
她并不是不能理解这话，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里，普通人的命确实全凭那人一句话。
“吓到你了？”青夜白笑了下，轻声安慰，“不怕，你以后一定不会成为那任人宰割的小兔子。”
“我没被吓到，只是……”青宁凝皱了眉，“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没什么。”青夜白笑了笑，“听到你教宁恒时有感而发，随口说说。你爹我不是什么文豪大儒，只是粗略识得几个字读过几本书，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私心不想你成为一只小白兔罢了。”
“不会的，有您在，谁敢把我当小兔子欺负。”青宁凝接话。
青夜白眉宇有瞬间的低沉，倏尔又展开来，微微笑道：“是，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你们被人欺负了去。”
“所以……”青宁凝悄摸摸地靠过来，满含期待：“待会二叔回来，要从哪儿开始教我？不蹲马步不挑水，是直接修习武学招式吗？”
“都不是，等他来了你便知。”青夜白没有透露。
这让青宁凝更加好奇了，好在她不是真正的十一岁女孩，这点时间还是等得住的。
提水的青宁恒丝毫不知身后有人悄悄跟着，双手各提着一个小桶，按要求不让小木桶内的水外洒落一滴，平衡稳挡地一路从清泉池提回家去。
路上遇到的村民们都友善打招呼，自去年得知他这是在练功起，就没不长眼的主动过来帮忙。
等青宁恒终于将水缸提满，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他累得气喘吁吁，杵在旁边暂歇。
青夜白要求严，他就是累死也不能立即躺倒或坐下，只能等气息平稳后，才慢慢入座休息。
青宁凝看他累成这狗样，心头踹踹又希翼地朝院门口望去，就等着青近黎进门了。
青夜白却根本没朝门口望上一眼，见儿子提完水，直接站起来，声音不高不低：“近黎，替我护卫。”
青宁凝还没反应过来，青夜白递了眼神过来，示意她跟上，便先朝正房走去。
青宁凝回头朝院落往了眼，就见青近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宁凝，进来。”青夜白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她只得迅速跟上。
进到屋里，就见青夜白已经先拖了鞋，盘腿坐在炕上，指了指他对面的空地，示意她也盘腿坐上来。
青宁凝依言拖鞋上了去，心头微动。
看这场景，是要先教她传说中的内功吗？
“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好记清楚，绝不能听岔半句……”
青宁凝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聚精会神的听着。
青夜白先伸出手，在她腹部脐下某处轻轻点了下，“要修习内家功夫，你先要明白何为经脉气穴，才能使修炼而来的真气运作周身。而经脉者，所以行气血而营阴阳，濡筋骨而利关节……”
青宁凝认真听着，也不知是不错觉，青夜白每在她身上点一下，那所点之处便自发的涌出热感，好似里头有什么东西破开封印，自主燃了起来。
青夜白说了一大通，将丹田经脉、气门要穴一一清楚地讲解明白，饶是青宁凝记忆和理解能力远超常人，也花费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堪堪记住。
青夜白没留给她时间消化，“咳，你把手伸过来。”
青宁凝伸了手，青夜白冰凉的手指，掐在她手腕关节处的气门要穴上，那冰凉着实让她惊了下。
她吃惊望去，见父亲气色略显颓靡，不由有点担忧：“您要不要休息下？我想学武也没有这么着急的。”
“不碍事。你闭目静神，抱元守一，待会别运气抵抗……”青夜白说着，已然先发力将真气往她身上度去。
青宁凝再次惊骇了下，立即抱元守一，放空心思，什么都不多想。
那真气便如热流，从腕部要穴途径她通身十二经脉，滚过她身上大小要穴，最后留驻丹田，并越驻越多，直到这丹田再也无法容纳，才慢慢停歇。
“好了……”青夜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好似要将心肺一同咳出来般。
青宁凝立即睁眼，还没看清对面的父亲，后头陡然掠来一阵凉风。
青近黎从外头冲进来，一手扶住，身子要斜倒下去的兄长，另一手扯过炕里头的被子，将他裹了起来，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我练功的时候，你告诉我要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切不可想着不劳而获，如今你女儿这算什么！你以前说的都是放屁吗！”
“咳咳咳……”青夜白咳嗽着，哪怕裹着被子，还是冷得瑟瑟发抖，连眉宇都结了一层霜，要是不经意瞥过去，还以为他一息之间白了眉。
“爹！”青宁凝骇然大惊，匆忙坐起爬过来想要查看。
可她还没靠近，就被青近黎一拂袖从炕上甩了下去，“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