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青近黎不好回答，他侧过头，正好听到声音的青宁凝走了过来。
“柳六叔只怕听错了，我这里并不收徒。”青宁凝先回了那村民的话，又对青近黎笑了下，“二叔。”
青近黎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往后退开了几步，抱着手臂站在后头。
“不收徒？不收徒我怎么听说石头在你这里学做菜？”青近黎一退开，那柳姓村民顿时一松，话语也通顺起来。
青宁凝站在院内，都没让路请他进来，只微微笑了下，解释道：“我教石头做菜，但并没有收他做徒弟，本事有限年龄也小，我可当不了师父。”
柳姓村民眸子一亮，抓住关键点：“也就是说，你确实在教石头做菜了？”
青宁凝点头，这事已经差不多让整个白岭村的人都知道，她隐瞒不了，干脆笑着进一步先问道：“是啊，柳六叔也要将家里的小哥送来我这里学做菜吗？”
柳姓村民没想到青宁凝会主动提起这事，心头一喜，忙不迭地点了头，“自然要的，你这里……”
“哦，这样的话，我可先说好了。”青宁凝眸光好似亮了亮，也是一副欢喜模样：“柳三婶子为了让石头哥来我这里学做菜，先送了我家一只下蛋的母鸡和一篮子鸡蛋，不知道柳六叔是不是也要送鸡和蛋给我家？”
那柳姓村民一怔，“这，这还要送鸡和蛋啊……”
“是啊，县里的书塾先生教学生们识文断字，学生不都要交束脩给那些先生的吗？我教石头哥做菜，柳三婶子自然要给我送束脩来了。”青宁凝一脸认真地道。
“可是……可你刚刚不是说，不收徒的吗？不收徒，怎么还要收束脩啊？”
“不收徒，但我要教石头哥做菜啊。”青宁凝紧接着上去。
那柳姓村民一时没了话语。
要是学厨得花费一只鸡和一篮子鸡蛋，那大概打着这主意的人，至少要退去一半。
一只下蛋的母鸡拿出去买，少说也能值个一百来文，再加上一篮子鸡蛋，两百文不成问题。
学做菜而已，还要交两百文束脩，又是读书读出来就能去考童生，去考秀才，最后当官发财……
柳姓村民心头有些嫌弃，不满道：“这还收束脩啊，就学做个菜而已，不就是把菜煮熟放食盐就行了嘛……这还收钱，凝丫头……”
“柳六叔可说错了，我这可不仅收束脩，还要过来学做菜的人自备菜刀铁锅，还有各种食材呢。”青宁凝笑着，说得更细，“您大概不知道，学做菜可耗费食材了，这练刀工的时候啊，前面得连续切一个月的萝卜，这萝卜一天就得消耗一箩筐。”
“一箩筐！”柳姓村民惊了跳，“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菜，怎要怎么多萝卜？”
“不是做菜，是练刀工，要想学好厨，就得先把刀工练好。”青宁凝笑着，直接拿柳石举例，“您还不知道吗？柳三叔为了给石头哥凑齐练刀工用的萝卜，都已经花钱去亭乡买萝卜背回来了。”
“切……切菜不就拿刀子切就行了嘛？这还要练啊？”柳姓村民觉得不可思议，“凝丫头啊，你……你真的会做菜？”
“当然，我做菜可好吃了，我东家看我做菜好吃，还让我去他在青州城里开的大酒楼当厨子呢，我每个月初一十五都要跑过去下一天厨。”青宁凝笑着，言语里听着颇有些自豪。
那村民又被这话吸引，“那……那工钱挺多的吧？”
“也不多，每个月就六七两银子而已。”她笑着，随口把其他大厨的薪俸说出来。
“六七两啊！”柳姓村民再是一惊，眼里的惊喜几乎要迸射出来。
“是啊，柳六叔可别看这工钱高，但厨子难当啊，而且特别的累，每天不仅要洗菜切菜还要不停地炒不停地翻，一天下来，那些大厨腰都挺不住，我还好，我没那么高，不用总是弯着腰，现在冬天也还好，厨房里热乎乎的，可到了夏天就遭罪了，灶膛火一直烧着，那热啊……啧啧，太难熬。”青宁凝摇头一脸的难受，好似她已经经历过这时代的夏日厨房。
那村民不知道怎么接这话，有些不自在在原地动了动，喃喃着：“可工钱高啊……”
“是啊，但厨艺难学啊，六七两工钱可是大厨的，那些小厨子每个月也就那么二两几钱。”青宁凝细说着。
“这些还算好，怕就怕……你看哦，像石头哥这种，从头开始学的，他要是花了这么钱买萝卜造刀具，最后厨艺还不好，连个二三两银子工钱的小厨子都没得当，那可就亏大了。”
“不、不是有你教的吗？”村民再次结巴了。
“是有我教啊，但我教了，他不一定会啊，就像那些被送去书塾上学的小哥们，他们跟着夫子认认真真识文断字，也不一定就能考上童生，当上官啊。”青宁凝拿学习和科举做例子。
村民虽然不懂大酒楼的厨子怎么练成的，但童生和当官还是知道的。
每年去书塾上学的不少，其中能有两三个考上童生就已经是大喜事了，最后能当官的就更少了，就像他们白岭村，自从建村以来就没出过当官的。
青宁凝感觉说得差不多了，面上轻轻一笑，“柳六叔，你看，你要不要把你家小哥也送到我这里来学做菜？要是两三年后学成了，工钱还是有不少的。我这里要收的钱也不多，要是没有下蛋的母鸡和鸡蛋的话，给个两百文，自备刀具食材过来，我也还是会教的。”
“啊，不不不了，我就来问问，问问而已，我家的不学厨，不学做菜……”柳姓村民连忙摆着手，边说边往后退了开去。
“我还有事，就不多聊了，回头替我跟青大问好啊！”他说着，不带青宁凝回答，先迅速离开了。
青宁凝笑了声，转身进了院落。
青近黎抱着手臂，就在旁边冷冷看着她将人吓跑。
“二叔……”青宁凝笑着唤了声，“待会要是还有人来，您直接问他们要束脩吧，这样那些人也该打消主意了。”
“哼，你想得太美。”青近黎转身往内院走去，“这个村里的人早被大哥养肥了。”
即养肥了人，也养肥了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