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珩看了青宁凝一眼，“你是想要让胖子去准备发粮赈灾？”
青宁凝笑了下，没有回答这话，指了指旁边用小火炉熬着的羊骨汤，“那汤里加了不少精气补血的药材，你去看着点，别让火力过猛破坏了味道和药性。”
叶珩愣了下，神色有些诧异。
青宁凝已经收回指着的手，开始就着柳石处理好的食材准备午餐。
……
青夜白捧着暖手炉，正隔窗观看外头飞扬的雪花，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他扭过头，就见青宁凝端着饭菜从外进来。
少女秀气的眉毛微微皱了下，语气有几分不满，“外头冷得很，您开窗换换气就行，别老在窗前站着。柳大夫已经回去了，您要是受了寒，可没别的大夫能施针驱寒。”
“你弄的羽绒服穿着很暖和，屋里又烧着两盆炭火，哪那么容易受寒。”青夜白笑着，倒也听话地离了窗，往饭桌前走来。
小寒之后，气温骤冻，青夜白因着身体缘故，一直在屋里用餐，连房门都极少踏出。
青宁凝轻哼了声，边摆碗筷边道：“你就逞强吧，到时寒毒复发，裹着被子冷得发抖难受的不是我。”
青夜白笑了下，视线掠过桌上摆出来的两副碗筷，趁机转开话题，“怎么今天有空来陪我用餐？是你二叔又罚你跑圈了？”
“您这话题转得很没水准，之前您可说了，您现在打不过二叔，我跑来向您告状也没用处吧？”青宁凝摆好碗筷，顺势就在对面坐了下来，末了还不忘回嘴。
青夜白听出她是真不满自己之前的举动，只得无奈认错，“是我不对，以后开窗透气，绝不往窗边站。嗯，这是什么汤，味道真香……”
“羊骨汤，您尝尝。”青宁凝将汤盅推过去，“里头加了些药材，味道与平常喝的羊肉汤有些不同。”
“嗯。”青夜白略松了口气，听话地喝了口汤。
与其他药膳不同，青宁凝弄的羊骨汤清香可口，连其中药味都被羊肉的鲜香盖过，只有老姜的辛辣还完好保存着。如果不吃到底，单是喝这么一口汤水，还真不知里头还加了药材。
青宁凝见他喝了汤，也拿起筷子开动，边吃边抛出话题：“这雪最近是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目前只是柳黑叔一家的屋子被雪压垮，要是在这样下去，只怕村里其他人的屋子也要被压垮了。”
“嗯，昨天我跟你二叔说了，让他去找里正叔组织下村里的人手，将各家屋顶的积雪都清理一遍，这两天应该能完成。”青夜白放下汤盅，执筷品尝其他菜肴，对这事早有打算。
青宁凝笑了下，“那也只是白岭村一村而已，其他村里像柳黑叔这样的人家可不少，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哪怕知道积雪会压垮屋顶也清理不了，稍有不当，说不定还会摔断腿。”
农户的屋顶不算高，但要爬上去也不容易，更别说清理上头的积雪了。
木梯子这等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都能拥有的。
青夜白停了筷子，抬眸深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起来，“突然来陪我用餐，又突然说起这个，想来我家姑娘是有锦囊妙计要献了？”
“唔，锦囊没有，妙计也无。”青宁凝吞下嘴里的食物，轻轻笑着：“不过嘛，我请周大少准备了三百石粮食，又备了不少冬衣，若是您有妙计，使得青州郡的百姓免于雪灾，免于严寒，不知高高在上的那位，可会因此大赦？”
青夜白微怔了怔。
不是被三百石粮食惊住，而是为那“大赦”二字。
这五年来，他从未想过的两个字。
屋中静了片刻，又仿佛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秒。
青夜白很快回过神来，嘴角闪过一丝浅笑，声音听着还是那般温和：“那位心思深沉，又不在意声誉，单单是青州郡内的百姓，只怕非但没法让他松口，反而会咬得更紧。”
青宁凝皱眉紧了下。
青夜白温和嗓音又继续响起，“但若范围扩大到整个岭江府省，再加上那么一两成造势，让他松口，也不是不行。”
“嗯？”青宁凝沉下去的心又是一浮，面上欣喜闪了出来，“爹爹有办法让他松口？”
“老天爷给了这么好的机会，又送了这么乖巧有能力的闺女来，我哪敢错过。”青夜白笑着，“先吃饭，吃完让你二叔过来一趟。”
“嗯！”青宁凝点头扒饭，吃了几口，又记起之前在青州城的事，犹豫了下，还是道：“那个……如果我之前得罪了布政使的儿子，会影响接下来的事吗？”
青夜白抬眸看了她一眼，“哪个布政使？”
“岭江布政使，姓宋，江南宋家的那个宋。”青宁凝如实道：“上回去青州城，我不是把陈娘子也带去了吗？那布政使的儿子宋子颖巧好也在青州城，他看中了陈娘子的美貌，被叶珩嘲讽了一顿。”
“事后他去馔玉楼吃饭，又跟叶珩发生了点冲突，还想要知府来封楼，结果被暗卫丢出了酒楼。”
她掠过了冯家的事没说。
青夜白想着叶珩那性子，轻轻笑了起来，“无事，宋家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跟小珩计较，何况布政使司虽为地方三司之一，但上头还是有巡抚压着，他要是聪明，就不会掺和这事。”
“哦。”那就是没有影响了？
青宁凝放下心来，埋头继续扒饭吃。
她不清楚青夜白有多少底牌可以操控，但知道叶珩有多想要从她爹这里借势。
“我吃好了，爹您慢用，我去找二叔。”青宁凝一抹嘴，不待青夜白挽留，起身先出了门去。
那挡风保暖的厚门帘被掀起又放下，寒风不放过任何机会，兀地吹了进来。
青夜白放下筷子，捂嘴咳了几声，目光低垂在那盅药膳上。
青近黎饭后过来时，青夜白也已经用完了饭，正起执笔书写着什么。他也不打扰，习惯性地安静站在旁边等待。
没过多久，青夜白将书信写好，装入信封中封了口，随手往前递了出去，“将这信送出去，要快。”
“给谁？”青近黎眉头拧了起来，脸上除了疑惑外，更多的是惊讶。
这是被流放的五年来，青夜白首次要他送信出去。
“鄚州，许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