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是真的。”青宁凝眼里映出笑,下巴轻扬了半分,“要不然,多不对不起他们费尽心思求来的这一纸公文啊。”
“你呀……”青夜白宠溺地笑下,“敢打出首厨名号,就算对方不是真人,也该与之有些渊源。”
“那正好啊。”青宁凝笑着,“要是能见到对方拿手好菜,就更好了。”
……
隔壁包厢。
陈庄村民跟青近黎不熟,青夜白一离开,他们别说劝酒了,连话都不敢多搭。
还好里正也陪着来了,一见气氛要冷,便招呼着喝酒吃菜,说起相熟的人事,让氛围重新活跃。
只是这桌上热闹,好似与青近黎这个正主无关。
陈娇坐在身侧,见他自饮自酌,便压低声音问了句:“二爷,可要我去将先生请回来?”
“他们还没资格让大哥作陪。”青近黎冷淡拒绝,“何况这里餐食如此难吃,叫他回来做什么。”
陈娇秀眉蹙了下,“二爷要是吃不惯这酒楼的饭食,我去借厨房另炒两个菜……”
“我家没有新妇才入门,就下厨劳作的惯例。”
陈娇微顿,眉眼垂了下来,“我……”
“你该称呼我哥为大哥……”青近黎话语接上,侧脸看过来,“而不是先生。”
陈娇嘴唇动了动,视线低垂在桌边不敢抬首相望,声音比先前还要小了稍许,“陈娇…不敢奢望,我知今日之事,只是权宜之计,并……”
“我没有言而无信的习惯。”青近黎冷声打断她的话语,面上略凉:“还是说,你想要我出尔反尔?”
“不,我只是……”她顿了下,喉间好似哽咽住,“只是我身份低贱,配不上您。”
“你再说一遍!”青近黎神色一寒。
“诶呀!”对面坐着的里正突然提高声音,笑着道:“咱们这酒也喝了菜也吃了,这眼看天就要黑了,在晚今天可要没地方睡了,不如今天就到这里,改明儿有空,大伙儿再到我家去喝几杯……”
“我家那酒可是陈酿,到时候再让宁凝那丫头,送些下酒菜来,那可比在这里美多了。”里正说着,已先站了起来。
其他村民一看外头已经黑下来,也马上跟着起身。
从县城回去可还要走好远的路,这夜路不安全,是该走了。
青近黎多扫了眼里正,先放下跟陈娇的事,起身发话:“今日太晚了,先去客栈休息一晚,明早你们在回去,留宿费用我家出。”
“那感情好啊,走走走,哥儿几个,咱们先下去等,这客栈我还没住过几回呢……”里正也怕青近黎算账,当即拉了陈庄族老的手要先下楼去等。
这里就他俩年纪最大,其他村民见此,也都围着一起出了包厢。
青近黎心头哼了声,也没小气到真找他算账,只扭头吩咐陈娇:“你去看看大哥他们用好了没,我先去结账。”
“是。”陈娇低低答了声。
青近黎先去结账,酒楼的伙计听他们还要找客栈住,便自发带人去了城中唯一的客栈。
亭乡地处偏僻,往常少有商旅来往,是以客栈不多。
青家这边带的人不少,那客栈房间不够,只得两人挤一间住着,等安排好村民,青近黎又跟兄长谈了会儿话,回到房间时,陈娇已打了热水来洗漱。
“二爷……”陈娇见人回来,忙绞干面巾递过去,“先洗把脸,我再去打盆洗脚水来。”
青近黎愣了下。
“怎么了?”陈娇见他没动,面上先有些疑惑,随即骤然白了下,就要缩回递出去的面巾,“是我逾矩……”
青近黎先她一步将面巾夺了去,盖在脸上胡乱揉擦了下,还回去,“去吧。”
陈娇下意识接过面巾,还没回过神来。
青近黎已往床边坐下去,开始脱鞋等洗脚水。
她看了会儿,只得洗了面巾晾在架上,端水出去换了盆热水来,在亲自帮青近黎洗脚按摩。
那动作熟练,好似以往曾做过千万遍。
青近黎看着她,眼底渐渐沉了下来。
陈娇给他洗好擦干,端起水要走,那默言了稍久的男人突然开口,“你去哪儿?”
陈娇怔了下,拿不准对方问这话的原因,停了好一会儿才道:“倒水。”
“还回来吗?”
陈娇不明白他问这话的含义,端着木盆不知该怎么答。
青近黎面色与往常相似,从神色上看不出想法,只冷冷摆出现实:“客栈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宁凝那边是三个人挤着。”
“我……”
“你怕我?”青近黎坐在床边,抬眸看着她。
“不是……”陈娇脱口而出。
“那你是不愿意嫁给我?”
“没有,我只是……”陈娇张了张嘴,酸涩与不堪的过往倏忽冲击上来。
她赶忙底了头,目光停在盆内波荡的水面上,望着里头映出的扭曲倒影,声音轻而沉闷,“二爷……我嫁过人的。”
“我也娶过妻子。”
陈娇低垂着头,视线有些模糊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青近黎无声无息间靠了过来,停在离她两步之遥的位置。
“二爷……”陈娇双手扣紧木盆,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我杀过人的……陈加…他不是病死的,是我杀的。”
冷风自窗户涌进,烛火被吹得摇曳了下。
青近黎再踏进了一步,将她端着的木盆生生夺了过去,顺手放在旁边桌子上,“我杀的人比你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以后,说不定还会杀更多……”
“您是将军,杀的都是该死的敌军。”
“你杀的那人就不该死?”
陈娇倏然抬首。
青近黎面上还没什么变化,甚至看上去依旧有些冷寒,“陈庄陈加,十四岁时染上赌瘾,不到半年便败光家产跟族亲决裂,十五岁时更将唯一的妹妹卖给赌坊气死生父,十七岁伙同其他赌徒,专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二十三岁时故意设局给陈玉石,让他先赢后输,好将你拖回家去,后来……”
“不要说了!”陈娇狼狈往后退了几步,别开脸去,“二爷既然知道这些,那也该知道我配不……唔!”
她猛然瞪大眼,望着靠过来的人,近在咫尺,唇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