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壮硕男子也仅仅只是随口一提。如果这名少年在勉勉强强接下一斧后，直接低头叩拜道恩，自己便会在下一斧中了结他的性命。
如果他宁死不屈的话，那么自己便会解开他的束缚，在给予他生存希望的同时，让他体会到什么才叫真正的恐惧与绝望。
这也是他独特的癖好之一。
无论如何，在他们眼皮底下屠戮了这么多邪灵，这种蝼蚁般的生物根本就没有活着回去的可能。
给他个痛快，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认可了。
莫子渊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四面楚歌的境地，也没有听到那如雷鸣的粗犷声音，依旧紧闭着双目，尽一切可能修复着已经破碎不堪的躯体。
无尽的邪灵军队退后了数里的距离，给那道扛着巨斧的邪灵统帅留下一方偌大的空地。
空气中弥漫着的肃杀气息与血腥气味越来越浓烈，似乎吹散了淅淅沥沥的漂泊血雨。
壮硕男子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却见这浑身浴血的少年依旧没有搭理他的迹象，心底恼怒的同时，却是收起了几分心底的轻蔑。
他看着横插在深渊岩壁上的两把有着裂痕的古朴重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旋即又像是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覆盖着重甲的脑袋。
扶着巨斧的大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你是当年那个疯子的弟子吧……”壮硕男子摸索着下巴，以为自己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怎么，这么拼命赶过来是为了给你师傅报仇？”
莫子渊不说话，紧闭着的双眸似乎微微裂开了一条缝隙。
“对了，你师傅的尸体想必应该也是你带走的吧”壮硕男子自顾自地说道，突然不屑地嗤笑出声“他身上那道贯穿半条手臂的伤痕看到了吗……”
“那可是我父尊留下的！”
“什么人界第一人，真是笑话，还不是被神主大人一指灭杀”
“哦，还有，听说那老头死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甘心闭上，真是可怜”
“如果他当初不急着赶来送死的话，说不定还能多苟活一段时间呢”
“你们人族的人都这么喜欢螳臂当车的吗？”
如雷云滚动般的嘲讽笑声反复回荡于无垠的空旷中。
碎裂的石子跌撞着磕碰到半斜的石壁，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真是笑话！”
莫子渊缓缓睁开眼来，看着那桀骜不驯的高大身影，幽暗的双瞳深处似乎有一道寒芒一闪而逝。
“不用这么麻烦”莫子渊缓缓说道，每说一句话都有一口黑色的淤血从嘴角溢出“你若受我一剑不死，我自愿做你奴仆！”
冰冷的声音中似乎不夹杂任何感情。
黑色的淤血沾染上了那破碎的血衣，他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在那布满荆棘的参天古藤下，显得是那样的痛苦与悲哀。
他伤的实在是太重太重了。
扛着巨斧的壮硕男子听到这极度自负的话语时，却是愣了片刻，旋即骤然反应过来，额头上青筋暴起，心底深处的那丝要把他收为奴仆的念头也随之烟消云散。
“真是找死，在贝尔大人面前还敢这么口出狂言！”
“人族的蝼蚁都这么喜欢说大话的吗？”
“原本看着还挺有骨气和实力的，想不到也是个狂妄自大的人类”
“等会贝尔大人只要跺跺脚，那个人族恐怕就直接吓得跪倒在地上了吧……”
“说的也是”
无尽的邪灵中不断传来阵阵或是讥讽，或是愤怒，或是不屑的议论声，全然不在意刚才被那壮硕男子踩死的邪灵们。
仿佛那些邪灵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同伴，而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小石子。
冷血至此，不外如是。
虽然刚才莫子渊在这战场上表现不俗，杀戮了数不清的邪灵，但他们也丝毫不认为他有什么获胜的可能。
更何况，就凭他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恐怕就连剑都握不紧了吧。
眼前的人类，看来仅仅是一个只会空口说大话的狂妄之徒罢了。
少年冷漠的回应与邪灵军队中那叽叽喳喳的闲言碎语混合在一起，传递向高居于天穹之上的雷云中。
“还挺有胆识的，倒是正对了姐姐的胃口”妖娆女子舔舐着嘴唇，娇声笑道。
“胆识？不过是自大罢了”身着洋装的少女收拢了手中的折扇，摇了摇头说道。
“贝尔那蠢货虽然没什么脑子，但实力还是有一些的”一名浑身裹着纱布的阴冷男子从阴影中走出，冷冷地说道“那个人类这次挑衅错了对象”
“不就是仗着魔躯大乘吗，魔符术法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这样的废物哪来的资格与我们并列”戴着面纱的黑衣女子双手抱在怀中，不屑地说道。
“也就你们几个敢这么说吧，能将魔躯修为大乘也算是极为不凡了……”一名蒙着双眼的少年试着缓和气氛，为壮硕男子辩解道。
“再看看吧……反正征服人界是几位狱牙大人的事情，我们闲着也是无聊”一名干瘦的青年缓缓走上前，将下方那一触即发的战斗场景尽收眼底。
“说的也是”
雷云之下。
深不见底的沟壑旁。
“好，好好好！”扛着巨斧的壮硕男子怒极反笑，一连说了四个好字，一把将肩上的暗金色巨斧扔到身后。
如同白昼时划破夜空的一道雷霆。
沉重的巨斧重重砸落在焦黑的大地之上，将那崎岖的黑岩直接碾成碎末。
那一块数十丈丈的坚硬石面直接凹陷下去，在石壁旁震开数条偌大的黑色裂缝。
其沉重可见一斑。
难以想象能单手举起这把巨斧的壮硕男子究竟具有怎样可怕的力气。
壮硕男子没有回头，脸庞上的怒火不加掩饰。他大手一挥，解除了那参天古藤对莫子渊的束缚。
黑色森冷荆棘连带着粘稠的黑血，转瞬缩回了古树内部，将束缚着的少年扔回了残存着大地上。
阵阵狂风掀起，那横插在岩壁之上的两把残剑猛烈震颤起来，直接飞出石缝，落在狼狈跌倒在地的少年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