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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游仙诗十四首】(其一)郭璞

京华游侠窟,山林隐遁栖。

朱门何足荣,未若托蓬莱。

临源挹清波,陵冈掇丹荑。

灵溪可潜盘,安事登云梯?

漆园有傲吏,莱氏有逸妻。

进则保龙见,退为触藩羝。

高蹈风尘外,长揖谢夷齐。郭璞诗今传二十余首,游仙诗约占一半。在我国五言游仙诗中,他这十四首游仙组诗是写得十分清俊挺拔、彪炳可玩的,规模也甚为宏丽。这十四首诗从内容上看大概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歌咏隐遁,鄙弃世俗、不愿与当时黑暗的政治同流合污的;一类则是进一步超离现实、企求登仙的。《京华游侠窟》是郭璞游仙诗的第一首,属于歌咏隐逸一类,还没有涉及神仙的内容。有人认为郭璞诗(主要指游仙诗)中的“除残去秽之情”与刘琨诗中的“定乱扶衰之志”(刘熙载《艺概·诗概》)互相辉映,在晋代诗坛上都很值得称道。诗风上,郭璞与刘琨亦常并举,“越石悲壮、景纯超逸”(沈德潜《说诗晬语》),往往被视为晋诗中两种有代表性的风格。

《京华游侠窟》是一首赋体诗(其中也兼用了比、兴),赋体诗是以“铺陈善恶”、“直书其事,寓言写物”为特征的。诗史上赋体为主的诗歌,往往容易写得浮浅平淡,一泻无余,或芜杂散乱。钟嵘《诗品》说:“若但用赋体,患在意浮,意浮则文散,嬉成流移,文无止泊,有芜漫之累矣。”《京华游侠窟》则不然,由于作者成功地运用了惜墨如金,精警凝练,一波未平,一波又作之法,并以多种对比发人深思,以用典用喻扩大意境,因而使全诗显得精警俊拔,感慨遥深,有效地表达了作品用高蹈风尘之外的理想来否定世俗的主题。

这首诗还善于以用典用喻巧妙地展开思路,并进一步扩大诗的境界。漆园傲吏、莱氏逸妻,一傲一逸,前者形象生动,后者情节离奇。保龙见、触藩羝,一龙一羊,各喻进退,前者发哲理之思,后者重通俗之情。

“京华游侠窟”与郭璞的其他游仙诗一样,由于坎咏怀而感慨遥深,因为诗思奇特、辞章艳丽而清美挺拔(当然感慨遥深中可以映照出阮籍《咏怀诗》的影子,清美挺拔中又可瞥见曹植游仙诗的风貌),正是这两方面独特的有机的结合,终于造成了郭璞游仙诗在晋代诗坛上独树一帜的艺术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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