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她是儿臣的女人。”他嗖然抬头,眼神凌冽的皇后都被吓到了几分。
自己养大的孩子,从小会孝顺,还从未对她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你这是什么语气?”
“母后,暮云桑不是妻子,不是垫脚石,她是儿臣的女人,她腹中的孩子,是儿臣的孩子。”
皇后一怔,转而大怒:“太子,为君者,怎能让儿女私情所牵绊,母后是怎么教育过你的,一个苏锦绣,让你感情用事,再三冲突高祖皇帝,差点气的高祖皇帝下令,废黜先立嫡再立长这条规矩,结果如何,那锦绣可有选你?”
“母后!”北辰默风脸色也嗖然变冷,“难道你一定要让儿子说穿你的手段吗?如果不是你,锦绣何以会选择远嫁和亲,儿子当年已经求得了高祖皇帝的允许,可以将锦绣留在身边,终身为奴。是谁逼迫锦绣和亲,是谁答应锦绣只要她肯去和亲,就想法子将她母亲接会京城,又是谁将她……”
他停了话,抬头,眼眶中,燃着压抑的火焰。
而玫瑰金椅上的皇后,则是面色一片煞白,他都知道,她的儿子都知道,这么多年,他一直知道。
“太,太子!”
“以后儿臣的女人,母后若是再打什么主意,母后便再也不是儿臣的母后。”
他甩袖而去,空空的大殿上,只留下皇后一人,暗自怔忡。
自交泰殿出来,北辰默风眼眶已然泛红,宣承友不知何故,但是看得出来北辰默风此刻十分难过。
他上前,屏退了两遍宫女,静静的陪着北辰默风,往东宫去。
路过花满园,北辰默风停了脚步,梅花开败了,已经全部都移走了,新植了玉兰过来,一片粉紫色,开的甚美。
“宣承友!”
他的语气,是不见的疲倦,声音嘶哑。
宣承友心口微疼,低声应道:“诶!”
“她也离开本王了吗?”
“殿下!”
宣承友红了眼眶。
“本王那天的话,说的太重了是不是?”
“殿下,逝者已逝,锦绣姑娘若是知道你因为他而伤害了太子妃,九泉之下,也会觉得难过的,锦绣姑娘和亲的前一晚在御花园遇见了奴才,曾对奴才说,是她对不起殿下,让殿下忘了她,找到真正值得殿下去爱的女人。”
“真正值得本王去爱。”
他的语气苦悲,他有,可是现在,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就已经从他的生命里消失的干干净净,只留给他一座空落落的宫殿。
“殿下,奴才说一句不该说的,太子妃娘娘是极爱殿下的。”
他一怔。
“殿下下江南那段日子,她几乎日日都派海姻过来询问殿下何时回来。得知殿下回京之日,太子妃娘娘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在玄武门风口上等了殿下几个时辰。”
他的眼眶,越发红。
“宣承友!”
“诶!殿下。”
“本王是不是个很讨厌的人?”
“殿下,奴才惶恐。”
“本王口是心非,本王死要面子,本王甚至从没有和她说过一句我爱她,宣承友,本王想她。”
宣承友鼻子一酸,眼泪倒是比北辰默风先落了下来。
北辰默风转过头看他,苦笑一声:“你哭什么?”
“奴才是哭殿下,终于从锦绣姑娘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终于找到了真爱。”
他的笑容更苦,伸手抚上那紫色的玉兰花。
“可是她,却已经不爱本王了。她歇斯底里的哭了一场,闹了一场,砸了一通,那天晚上本王就该知道,这是她和本王诀别的方式。她以前再是生本王的气,却总会用尽办法来反击本王,只那一次,她淡淡笑着离开,头也没有回,她歇斯底里的闹一晚上,却没让任何人靠近,本王该想到的。”
“殿下。”
“本王就是个傻子,当年明明知道是母后害死了锦绣,可却只能哑忍到如今。如今……”
咔嚓,手里的玉兰花枝清脆折断。
他眼底的苦涩,也转了几分阴冷:“……若是她回来,本王不会允许任何人,利用她,伤害她。”
“可是,宣承友,你说她会回来吗?”
宣承友不敢答,他不想欺骗北辰默风,既然如此大费周章的离开皇宫,必定是那天晚上殿下的话给伤到了彻彻底底,宣承友对暮云桑了解不多,可是就那点不多的了解来说,暮云桑的个性,雷厉风行,做了决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后悔,义无反顾。
她是不会回来了,除非被抓回来。
“你不敢说是吗?”心思被北辰默风看穿,宣承友垂下了脑袋去。
北辰默风抬起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晴,她是飞走,或许在摘星楼上那次,她就已经想飞走了,只是为了他,在这座无趣的宫殿里扎了根下来。
结果,是他亲手把她连根拔起。
那天夜晚,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明明他是回答:“本王不想拿你们两个做比较。”
可说出口的却变成了那样伤人的一句话。
或许是他觉得她在无理取闹,或许他觉得她这种争宠的手段很不讨人喜欢,也或许是那天白天,她穿了锦绣的衣服,他以为她是故意讨他开心,但是晚上又忽然来追问锦绣的事情,还说什么开诚布公,他觉得她是在挑衅他的威严,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后悔了,后悔到死。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
如今唯一能够找到她的法子,就是盯着北辰逸轩的一举一动,他为此已经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暗势力,北辰逸轩的一举一动,都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只愿顺藤摸瓜,能够把暮云桑找回来。
深山老林,灌木丛生,树荫如伞遮蔽,白天都觉得阴森森的发冷,到了夜里就更加不用说了。
北辰逸轩只给她准备了一套棉袄,还好还有一个火捻子,到了夜里,寻一个干燥的地方,点个火堆烤点东西果腹,依傍火堆而眠,凑活着也过了三四个夜晚了。
这巫山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山头,她至少已经爬了四五座山了,依旧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村庄和人的气息。
还好山里食物丰富,而且也迄今为止也没有出现过什么猛兽,她这几天过的不算太差,最要感谢的是老天爷,没下雨,不然这样的天气被淋湿了可不好受。
第五天的时候,暮云桑依旧是一路往北,天色开始暗下来的时候,找了一个干燥一些的地方,捡柴火生了火,从包袱里掏出之前粗存的土豆水果,还有吃不完用树叶包起来的烤肉,简单凑合了一顿,收拾了一个可以躺下的地方。
甫一睡下,她陡被一阵异动惊醒。
有东西在靠近。
她的听觉灵敏,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那靠近的东西应该不是人,脚步很轻盈,也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