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锦听了云皓天的决定有些忧心,看着小弄自请出宫,她便心知一定是有什么不对,却不曾想会是云皓天与小弄二人商量了这么个计策。
“天儿,母妃自是愿意看着你与小弄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你如此这般做,太过铤而走险了吧,你父皇若是知道了,你们二人谁都没得好过。”
“母后,儿臣也是再无其他办法才出此下策,儿臣与小弄如何不想安安生生地在宫中大婚,从此一同孝敬您,帮着父皇分忧。但是如今的父皇几乎已经到了不明辨是非的地步,硬是要让儿臣毁了与小弄的婚约,儿臣抗旨亦是个死罪,倒不如干脆冒险试一次。只是,母妃,您愿不愿意与儿臣一起走呢?”
李洛锦一下子就踯躅了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跟小弄只要能好好的,母妃就是安心了,至于母妃自己,还是舍不下你父皇的,夫妻也是近廿载,若真是说从此再无相见之日,母妃无法想象,倒不若在宫里,无论如何,总还是能见到面的。”
“若是如此,儿臣不孝,日后恐不能承欢膝下,母妃,您骂儿臣吧。”云皓天想了几晚,总算安排好了如何出宫的诸多事宜,就只差李洛锦的同意,这会儿知道李洛锦不会同他一起走,心里顿时愧疚了起来,可却也不想功亏一篑,忽然便有些无措。
李洛锦却是不在意地笑着,摸着云皓天的头道:“天儿啊,母妃早就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把你圈在宫里,你不快活,倒不如让你去找自己的幸福。母妃只是担心,你的点子可真的能让你安全出宫,可别出了什么纰漏。”
“这个母妃倒是放心,儿臣的办法虽未必是万无一失,但,却未有太大的风险。”
“哦?那你如何诈死呢?宫中众多太医,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父皇决计是要倾力救治,只买通一两个太医,怕是过不去那一关的。”李洛锦担心道。
云皓天闻言一笑:“母妃,儿臣确实还就是只买通了一个太医,只是这个太医能给儿臣一种药,瞒过众人,让人以为儿臣真的是死了。”
“啊?”李洛锦惊疑,“那可是什么毒药,别万一真有个意外。”
“儿臣量他不敢,母妃,儿臣一直有件事没有同您说过,前几日父皇病重昏迷,其实便是这个太医下了药,被儿臣无意中识破,他自然也是受人指使,儿臣当时答应替他隐瞒,只要他不再给父皇下药,儿臣就答应不去揭发他。但是他下的药,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足以证明此人医术极其了得,是可以信得过的。”
听闻这话,李洛锦更是惊恐道:“何人这么大的胆子敢给你父皇下药,那你知道了此事,此人岂不是更要杀你灭口,你如何就知道他不会趁此机会真的害你。”
“母妃,这个太医我派人查过,并非是个歹人,只是家中急等用钱才被人利用,但是他用药之术极其精准,取人性命于无形本是易如反掌之事。可他即便是拿人恩惠,却也不敢伤了父皇的身体,只是让父皇昏迷不醒,足以证明他对父皇还是忠心的,这也是儿臣并未揭露他的原因,而指使他做这事的人便是韩王派来的奸细,如今韩王业已获罪,儿臣也不需再去雪上加霜。儿臣一是信得过此人的人品,另一个,儿臣也与他说了,关于他的罪证,儿臣已经书写好了,若是儿臣几日后未能按他所说醒过来,自会让人把那罪证交予父皇。这可是株连九族的罪名,儿臣量他也不敢起了歹心。他也答应儿臣,帮儿臣做好此事,便辞官回家,所以儿臣是放心的。”
李洛锦听了,还是存留几分紧张道:“天儿,此事关系重大,可不要草率为之。”
“母妃放心,儿臣已经思忖良久,全已部署妥当,不会有失。”云皓天肯定地回道,神色却又一黯,“儿臣唯一不放心,也就只有母妃了。”
李洛锦这次却松了眉头,展颜一笑:“天儿倒真不用担心母妃,莫不说你父皇是念旧情的人,你母妃与皇后娘娘也是一向交好,你不在了,对他们少了威胁,对母妃反倒是只会更好,况且,你的弟弟、妹妹也尚在身边,有他们在,母妃也不会寂寞。”
母子俩又说了会儿体己的话,李洛锦便也渐渐放心下来,只等着云皓天体力渐渐恢复起来,便实施计划。只是,面上,为了日后诈死做准备,云皓天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却还是假意缠绵病榻,无法起身。
乔太后也时常会来看云皓天,云皓天见到皇祖母为自己忧心,心中难过,可又不愿太多人知道实情,不敢据实以报,心中时常忐忑不安,最后也便犹豫着对乔太后道:“皇祖母不要为孙儿担心,孙儿无论怎样,以后的日子都是会比现在好的。”
乔太后宽慰地看着云皓天说:“天儿还是那么的懂事。”这话让云皓天心里更是伤心了起来。
乔太后心中确实是在怪云承宣的,对他此次的做法十分不满,但是却也愿意去体谅云承宣作为一个帝王的许多不得已而为之,所以虽是心中有疑义,面上却也不提,但是云承宣到底也是看出母后的不快,便是想着各种法子逗乔太后开心。老太太却只是说了一句:“哀家只要早日抱上皇孙就别无所求。”
云承宣便转头又去说服云皓天,看着儿子仍是病恹恹的样子,云承宣心中也不好受,那日愤怒离去后,一直没再来看过他,听闻那日之后云皓天身子却是越来越差,也是寝食难安,最后也就顾不得做帝王的面子,还是去看了云皓天。
见到云皓天仍是一副不太喜与他说话的样子,他知道,父子二人的心结不是一日半日就能解开,也拉了李洛锦一起劝云皓天,又提及再过几日就到了云皓天的生辰,皇子妃的事总该是定下来了,便让李洛锦好好地挑一个。云皓天却只是冷冷道:“去给二皇弟挑吧,他也是该到成亲的岁数了。”
云承宣碰了个大大的钉子,却也无法生气,还只是耐下心来与云皓天讲道理,云皓天却多半只是给他一个倔强的侧脸,从无一丝屈从的表示。云承宣心里甚至开始有些动摇,也许自己这么做,真的是把云皓天逼的太紧了些,万事总还是等他好了再说吧。
然而,云皓天自然是好不了的,只有越来越坏。
噩耗传来的那一天,云承宣刚好还是歇在李洛锦的宫里,来人报说云皓天不行了之时,云承宣急的连鞋也顾不上穿好,便急急地往外跑,甚至根本没有留心到李洛锦虽然是有些紧张,却没有一丝伤心的意思。
再到云皓天的宫中,李洛锦看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云皓天,终于有了份真实感,想到此次一别,与儿子怕是一生再无见面的机会,不仅悲从中来,这次哭的个实实在在地肝肠寸断,再无一丝破绽。
云承宣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信,云皓天那么凶险的局面都硬挺了过来,怎么这时又会不行了。
太医中自有聪明者,急着想为自己推卸责任,皇子离世,他们总是少不了责罚的,便赶紧说道:“大殿下原本还是恢复的不错的,可是不知哪日忽然受了什么刺激,身体情况急转直下。臣等勉力医治,奈何大殿下似乎已经不存什么求生的意志,臣等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自己无生趣的人,前几日大殿下的命息便已经很弱了,但是臣等觉得上一次更凶险的局面,大殿下都吉人天相,这次没准也能闯过,却不料此一时,彼一时,大殿下竟是多一刻的时间也没留个臣等,从弥留到离世,都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云承宣听闻云皓天是因为某日受了刺激,所以才了无生趣之时,早已面如死灰,后边的话根本再没听进耳朵里。大呼了一声“天儿”,便走到床边,一把抱起云皓天冰冷僵硬的身子,嚎啕失声。
几日后,云皓天的葬礼举行,加封他为安王,受亲王礼,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举国震动。小弄甚至都耐不住好奇,喊了大哥偷偷隐在人群里去瞧热闹。
起先花骋迁还真是怕小弄会伤心欲绝,可是看这丫头一副气定神闲看热闹的架势,眼里似乎还有着某种期待。倒让他纳闷了起来,他家这妹子,即便以前牙尖嘴利之时,心肠也一向最软,养的只雀儿死了,也会哭上几天。如今这云皓天即便是辜负于她,也不该是这么副淡薄的样子,心里便生了疑惑,忽然想起,接她出宫时她说的话,就有些紧张了起来,匆匆拉着她回了家,当着一家人的面,严肃地问道:“小弄,快说,你跟大殿下之间到底约定了什么?难不成大殿下其实并没有死,如今棺椁之中的另有他人?”
小弄跟云皓天早有商议,在未成功之前不能对任何人讲明他们的秘密,此时只好皱眉说道:“我们的约定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小弄确定,棺椁之中一定是大殿下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