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莫叫了一声死灵，死灵缓缓睁开眼，向苏莫应了一声“是”，身体已飘浮到苏莫身边。
夜云茫然失措，她的手藏在衣袖下，却是颤抖不矣，当苏莫转过头去时，她终于忍不住的指着死灵向苏莫道：“那她了，她如果真的是我说的那样，你又会怎么样？”
“你说的那样？怎么样？”苏莫不得不转过身，奇怪的看着正指着死灵的夜云，仿佛已忘记夜云的所说。
“我说的！我说她是在利用你！她保护你并不是出于对你的关心，而是、而是，而是因为她的生命跟你是相连的，她没有感情，没有弱点！”夜云说着，语气有些嗫嚅，此刻间她不能勉强苏莫，到只是想寻一个对比的人，来通过这个人来对比，看看自己在苏莫的念头中的地位究竟如何。
“我早说了，你最好听清楚——不要挑拨我跟她的关系！”苏莫冷冷的说道：“我觉你的记忆还真有问题，总只记你认为的一面，而对别人的说法和看法总是置之不顾、不当一回事！你仔细想想吧，我跟你才多久时间？短暂的时间，甚至连彼此间诸多的身份都还不了解，就算有一点儿的情感，也不过是一时的冲动或暂时需要的藉慰罢了。我跟死灵处了多久——十多年，这长时间的相处，已使得我跟她如亲人一样——亲人之间早不需要什么客套，共同的生活让我们默契，让许多的事情都在不言之中！你想用三言两语来挑拨她和我，不单显露你的愚蠢，还更证明了你的自私和用心险恶。”
“我没有挑拨！没有！”夜云说着，身体一摊，已软在了地面，仿佛她的身体真若水一般。
“没有就没吧，我都不在乎你的话是真与假了。”苏莫把话说完，便不在言语，径直走出了院子外去。走出池中院，苏莫但觉眼前花花的。此刻间，他似乎也是一个被责说者——他在说夜云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了。此刻他的情绪不免混乱而有些失落，一种空荡荡的感觉让他眼睛惺松朦胧，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辩不得路，竟在一间空处绕了三圈。他发觉自己走错了路，他努力的笑了一下，让自己保持头脑清楚，以便辩清路，可是他的脑子里只充满了自己与夜云的过去，一幕幕的画面漂浮而过，仿佛就在眼前一样。夜云的关心，夜云的敏感，夜云的小性子，夜云的温柔，夜云的羞涩，夜云的委屈，夜云的妒意，夜云的猜忌，种种的事情全都铺成了画面，苏莫一幕幕看着，但觉的心中已被这一切填的充实累累，而无法刻意的、轻意的把这一切抹掉。
苏莫又如此莫名其妙的转了两个院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向哪里，偶尔要辩一下路，也不知道自己在辩什么，只一下就不了了知了。眼前的事情他根本无法集中起一个念头，根本无法集中思绪。院子里繁复的设计，千篇一律的亭柱，狭窄的过道都让他的心有些紧促，有些压抑，他忽的跳出亭道，站到那中间，对着天，猛的把手一叉，就想对天长啸，可是这是宫里！这起码的理智他还是有的。苏莫仰着头，闭上眼，然后往地上一躺，但想静静的休息。可是他的休息根本不得安份，夜云那欲哭不能，含语凝咽的样子占握着他的脑中，让他摆脱不得。
“死灵！”情绪一急中的苏莫，只觉的心中又急又窘又怕，仿佛陷入了某种危险之中，陷在危险中的他又本能的想起死灵，不由的喊了死灵的名字。
“在，老爷。”死灵回道。
“你知道我跟夜云的多少事情？”苏莫睁开眼，一引起事情变的开朗，他缓缓坐起，努力让自己的身心从紧绷的事情里放松开来，一边向死灵发问。
“不多。”死灵回答。
“不多是多少？”苏莫烦躁的心不免让他语气有些重。
“就是刚才那一幕。”死灵回答，她的语气从来都是波澜不惊。
“不用跟我含蓄——我可从不认为你是一个毫无人性的人。不过我也还不至于为某个人对你的误会而去跟这人争辩，你不需要。”苏莫道。
“她很爱老爷，老爷也很在乎她，这是我所知道的。”死灵道。
“我在乎她？你还真会说——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值的我去在乎？你跟着我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了解，你怎么能说这么可笑的话。”苏莫有些激动了。
“就是因为我跟你那么久了——但我从没见你这么激动不安过，你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完全不必要去把以前的事情翻过来，那么细致的比较和说明。正说明你很在心。”死灵道，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死灵说话时向来没有肢体动作，这一次，是个例外。
苏莫瞧着死灵的手，眉间微微皱起，他虽然一直看着死灵，可是死灵眼神儿到是空洞。而且死灵说的事情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把苏莫试图平清下去的污水又激触起来，池水再次污浊起来。苏莫黯然久久，到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为什么，说了那些话，人的心到坚定不起来，反而觉的空荡荡的。我跟她的关系到底怎么样！我自己也分不清了。我不知道，我跟她！跟她在一起的那种心理，是不是出于一时的难以自控——还是一种混乱，错与乱！混混淆淆的。”
“僻如你跟火灵。”死灵道，像一个旁说者一样的道，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苏莫听到这话，却平静不得，他颤抖了一下道：“你知道！”
死灵点头。顿时苏莫这刻间的心就像冰块一样，他竟不敢直视死灵，而死灵也不曾多语，依然毫无表情的候在一边。苏莫想了片刻，又抬头看着死灵，死灵则已闭合着眼睛，候在一边，随时等待着他的话和命令。苏莫微微皱眉，心情坦然不得，他向死灵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从来没有相关联和矛盾过，但这一件事情例外——难道你真的不在乎？”
“我不知道我需要在乎什么。”死灵道：“男人和女人的事情，天经地义，并没有什么不可或者不对的。无论是灵，还是人，身体都是受之于天地，都是一种造化物，都是一律的平等，就若穿衣服的人和不穿衣服的人在我面前都是一样。要说有不一样的，那是人的眼睛，那种从小就明白的礼义廉耻，也就是所谓的教化会限制一个人的眼睛，这不是天生的，而是教化所成，眼睛天生的能力是辩别光，而不是礼和义！若你抛除人的视觉这一点，也许你也会跟我一样认为。”
“不要说一样认为——不如说是一样的冷漠。”苏莫道，他的心情已放松了不少，但觉的死灵说不无道理，种种的事情的对与错，重与轻，不过是出于人自己的认为而矣，假若自己不认为一件事情对是错，又怎么会有对错之事了。
“对了——我的身体究竟是谁的？你可说过，你会给我解释的。师父和那个烟鬼说的话更让我对我这身体有一番好奇。”苏莫把手一合，而问死灵道。
“事情比较久了，那时候魔法都还没有进入这个世界。”死灵道：“那也是一个国家，叫做大同之国，而你这个身体的原配人就是大同之国的最小一个孩子的身体，这跟你在褚国的身份相似，你也是王子中最小的。”死灵简单的说完，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就这么简单？”苏莫笑道：“起码也要让我明白这身体的来历吧，此刻，这身体属于我，便是我了，我总不能连自己的基本都不知道吧。”
“知道又能如何了。”死灵并不以为然，但既然苏莫要知道，她也责无旁贷的说：“大同之国的皇帝在一年中死去，他的哥哥们立刻便为皇位而明争暗斗，而他却沉浸在父亲的死亡之上。哥哥们的争斗渐渐的变的残忍，每天都有不少阴谋者、大臣、士兵、无辜者死去。而他却仍然沉浸在父亲的死亡哀痛中，但是哥哥们之间的皇权争斗却不停息过，以至于没有人来料理父亲的丧事，他守候着的父亲的尸体竟然腐烂发臭。皇室的争斗越来越复杂，凡是能参与的人均参与了进来，包括他平日的朋友，他的皇叔，后宫的妃子和奴隶，统统卷了进来。他看着那衰变腐烂的身体，那个他几乎认不出来的父亲，他忽然间觉的人若不能永生，人若不能永远保持一种年轻的样子，那么这个人几乎就没有任何生命的意义！于是，他开始寻找让人永生并且永远年轻的方法，到后来他得到了一个可怕的咒语，但是咒语这东西，从来就没有无条件的，而这个咒语的代价就是让他出卖整个城市的生命——不单是人，还有动物，以至城市任何的生机！换句话说，就是让整个城市都毁于一旦的咒语！”
“哈哈，想不到这个新生的生命是如此的邪恶！”苏莫不由觉的可笑起来，但笑了一会儿又道：“如果没有猜错，那咒语肯定是地狱烈焰的鬼文——整座城市没了。”
“嗯。”死灵平淡的点头道：“古老的鬼文引出来的地狱烈焰使得整座城市都变成了一块烈焰之地——就是一些古书记载的用来存放鬼魂的焚之都。”
“焚之都？”苏莫奇怪的道：“古书，好像！好像有这么一点印象，好熟悉！对了！也不对啊，照理来说这个地方应该是在人间，可是这个地方却有些蹊跷。”
“它已经沉入到了地底下去了。”死灵道：“不过，与人间一直保留着通道。”
“火山口！”苏莫想起荒坡岭顶端，秦云守护的那座魔法之眼，那个火山口，他曾在那火山口里听到烈焰的咆哮，听到一种类似于生命的呼叫。死灵再次点了点头。
“罢了，不提这相干的事。”苏莫想起秦云守护的是魔法眼，而魔法眼又跟五体天门挂钩，但又不想火山口又是地狱烈焰的世界的通道，仿佛间魔法的世界已洞穿了各地各处。苏莫想到此不由的心中有些寒怯，心想我自快活自己的，何必去计较那些远古以来就已经存在的事与物了。于是，苏莫又把话拉转道：“他铺设了种种的事情，达到了咒语的条件，触发了咒语的效果，生命出就得到了永生，为什么到头来他却把不住自己的身体？”
“因为那个咒语本来就是一个诱饵与圈套——让你永远年轻和永生，却把你的灵魂带走，那剩下的又是什么，一具躯体而矣。不过咒语本身的契约效果也使得这具躯体一直存活着——但是，永远的年轻和永生，本身就是打破人的生存规律，也只是让一个人的身体具有新生的能力。”死灵道。
“没有灵魂！却永生的身体！”苏莫念着这奇怪的话语，到是严肃的盯着死灵道：“不止这么简单吧！”
“也许。”死灵回答，她仅是回答苏莫问到的相关的东西，而这一种究根挖底的事情，她到不会一一到来，除非苏莫具体问道。
“为什么我能占据这具身体？”苏莫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毫不客气的向死灵发问道：“你又如何寻到这具身体？为什么又要我占据这具身体？”
“是师父的安排。”死灵道：“这个身体已得到了契约的保护，确实有着强大的新生能力，而事情也如你说的，这本来就有邪恶性。师父原本要摧毁这个身体，但你意外的死亡以衣你跟这躯体某些地方的相似，迫使他改变了念头。他说，善恶都是人的自为，从来不需也没有先天的定论，对于这么一个完美的既有永生又有新生能力的躯体，为什么要拒绝掉这种人人都向往的东西了。”
“还有了——如果这个身体让我出现异变，又会怎么样，你会杀了我？”苏莫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