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阳光很炽热,菜市场吵架的场面更炽热。一方是卖青菜的老者,一方是穿着潇洒的青壮小伙,市场里三层外三层几乎围满了人。
她刚出门买菜就撞见这一幕。因为去路被堵住了,她只好停下脚来,在远处观望了一小会儿。她明显看出青壮小伙在撒泼耍赖——他借口老者的菜烂拒不付款,而且他的一只手还揪住了老者的脖领子,看上去是准备给老者一点颜色看看。
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离菜市场五十余米处有一间公用电话亭,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奔了过去。她觉得自己身单力薄,只有打电话求助才是最合适的方式……她没想到刚走不远就撞见了一位警察。
他是刚刚才走到街上来的。五分钟前他的大脑还在跟一身笔挺的制服作“斗争”。不过,最终大脑还是妥协了。他买这套制服没少费周折,他策划穿上它找个傻蛋敲一杠子的念头由来已久了,不甘心半途而废。他之所以选择这个点出门,是觉得中午的安全系数要比其他时间段略高些。
他没想到会有人拉住他,让他去前面吵架的地方主持公道。有一瞬间他只是愣愣地盯着对方,不过并没持续多久,因为他马上清醒地意识到对方只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性。他开始后悔选择这个时候出门了,可也没有退路了,只好硬着头皮跟对方走,同时把自己的神情往更符合警察形象方面调整。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有见机行事了。
虽然他的哮喘病挺厉害的,但他在家里实在待不住,老伴让他睡个午觉,他却一直睡不着,后来干脆放任自己走出屋子。他刚刚办了离休,他想是自己的职业习惯促使自己一刻钟也闲不住。
结果他就发现了菜市场有人在闹事。他的神经一下子绷了起来,几乎不假思索就奔了过去,他看见已有一位身着警服的人被人群围在其中,心稍稍放稳了些,可眼前的这张面孔又是陌生的。他离开原岗位还不到一个星期,小城干这行的他都有个粗略印象,怎么这一位就从没见过呢?
他发现他挺有震慑力,明显理亏的青壮小伙听任他数落一言不发,尽管他教训人的话语多有重复,甚至有牵强附会的地方。他本想看他如何处理了事,又忍不住挤进了人群,站到双方跟前。于是,熟悉他的一些人马上暴露了他的身份:“老公安局长来了?”围观的人群嗡嗡声更大了。
他一下子出了不少冷汗,来人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张,怎么回事?”
他实在弄不懂对方怎么称呼他为小张,但他知道自己的退场将愈来愈难了。
因为阻止了一场有可能发生的流血事件,她对他表示感谢,说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警察。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小张绝对没说的!”老局长又拍着他的肩膀热乎地赞扬说。
“快别折煞我了……”等人群都散开了,她也走远了,他嗫嚅地瞅了老局长一眼。老局长微微笑了。
“回头……回头我就脱掉它……”说完这句话,他深深地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