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石师傅打开机器盖子，往里一看，脸色就变了一下，他马上将原石搬了出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神色讪讪地。
足球大小的原石已经被切成了一大一小两块，小的有大半个巴掌大小，皮壳很薄，中间有一大块翡翠原料，白色半透明，上面飘着一团两指宽的浓浓的绿花，而另一块大的，则露出了碗大的一块白底飘绿花的玉肉，看上去个头不小。
钟老板两眼放光地凑过去：“这是冰种飘绿花啊！皮壳这么薄，应该能切出很大一块玉肉，小梁你大涨了啊！”又有些心疼地看那块小的原石：“可惜切歪了，要不然，这最浓的绿色部分至少可以取两三个满绿的戒面啊，现在最多只能取一个了。”他暗暗瞪了切石师傅一眼。
切石师傅偷偷抹了把汗，早知道他刚才就照着客人划的线切了，那就可能仅仅挨着那一团绿的边上切过去，不至于切坏了这难得的绿色。不知道客人会不会要他赔偿？那可是本市首屈一指的大珠宝商的儿子！
雅棠在发呆，但很快就欣喜若狂。果然相信梁仲舒是对的！只花了五百块钱，就买到了这么大的一块翡翠，这下母亲的礼物有着落了！
梁仲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但他心情很平静，这个结果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现在只不过是被证实了而已，他指示切割师傅：“皮壳那么薄，接下来就用擦的吧。”
切割师傅松了口气，忙不迭找工具去了。出过一次错，他擦石擦得更仔细了，等他将那块大的原石的皮壳完全擦掉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店门口处早就围了一大圈人，都是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有附近翡翠原石店的老板和员工，也有珠宝行的经理，还有几个游客。大家看着那块冰种飘花的翡翠原料，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五百块买进的原石，切出来的玉肉差不多有两公斤，冰种飘绿花，是中高档的翡翠原料，虽然玉肉个头比较小，可能没法出手镯了，但做花件和挂件却是上好的材料，其中绿色最浓的几个地方，甚至有希望取出几个满绿戒面，价值更高。
有人叫唤：“这是哪位老板的料子？我愿意出20万买下！”
话才出口，就被旁边的人吐嘈了：“这么好的冰种飘花，你只出20万，也太小气了吧？我出30万！”
“40万！”
“我们珠宝行出50万！”
“别吵了，我正需要这样的中高档料子，我愿意出60万！”
最后出价的这位中年男子，穿着体面的西服，说话带着很浓的潮汕口音，显然是从岭南来的。按照目前翡翠市场的行情，60万差不多就是这块原料的价格了，因此其他人都犹豫了，交头接耳地讨论着是不是要再抬一抬价。
雅棠看得目瞪口呆，她还没想过要把翡翠卖掉，再说，这块翡翠是梁仲舒帮忙挑的，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这时候梁文宗忽然插嘴了：“二叔，这是你买的原石吧？那应该是属于梁氏的，你不能把它卖出去。”
围观众人听完后都呆住了，那位潮汕中年男子立刻就大声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梁氏的原料，为什么要在这里切石？这是不卖了吗？”
梁文宗带着恶意的表情瞥了他一眼：“不卖了不卖了！这是我们梁氏的料子，我们梁氏正需要这样的原料呢，如果我二叔把它卖掉了，岂不是成了家族的罪人？”
潮汕中年男子非常生气，但更多的是失望，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把料子抢到手了。
雅棠看着梁文宗那嚣张的模样，立刻就产生了反感，虽然梁仲舒是梁家的儿子，但并不代表他买的所有翡翠原料都要归属梁氏所有吧？她看向梁仲舒：“现在怎么办？”
梁仲舒非常镇静：“怎么办？凉拌！料子是你的，又不是我的，我是梁家人没错，但不代表我朋友的东西也属于梁氏，世上哪有这种强盗逻辑？”
他话音未落，潮汕中年男子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吗？这块冰种飘花不是你的？是这位小姐的？”
梁文宗的脸色也变了：“你别胡说！我刚才从头看到尾，这块料子分明是你挑的，钱也是你付的！”
“我挑的，不代表是我买的，我帮朋友掌掌眼不行吗？”梁仲舒摊摊手，“不信你问钟老板，钱是我从我朋友手里接过来，放到他手上的。”
钟老板笑眯眯地证实了这个说法：“小梁说得没错，这块料子是他帮这位小姐挑的，刚才讨价还价时，他就说过了。”
梁仲舒看向侄子：“你明白了吗？料子不是我的，更不是梁氏的，我朋友想卖给谁就卖给谁，轮不到你管。”
梁文宗气得咬牙切齿：“你还真闲啊，家里的生意都顾不上了，居然帮外人挑料子？！”
“我有什么办法？有人不让我帮梁氏掌眼，还不许我跟朋友来往吗？”梁仲舒不紧不慢地降低了声量，“家里的生意我也不好干涉过多，免得有人以为我要争家产。”
梁文宗气得七窍生烟，愤愤地转身走了。梁仲舒没理，反而冲那潮汕中年男子笑了笑：“这位老板，你刚才出的价还算不算？”
“算！算！”潮汕中年男子脸上堆满了笑，“60万，不知这位小姐是打算真接从银行过户，还是开支票？”
雅棠见他们三言两语就把交易谈成了，赶紧一把将梁仲舒拉到角落里：“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你家里也是开珠宝店的，需要翡翠原料，卖给别人真的不打紧吗？你要不要问家里一声？”
梁仲舒笑说：“没问题，这是你的料子，你爱卖给谁，别人管不着。”
雅棠咬咬唇：“钱虽然是我出的，可料子是你挑的，如果不是你眼光好，我绝对买不到这么好的翡翠，赚到了钱，怎么能全归我？你才应该占大头呢！”
梁仲舒却正色说：“今天本来就是为你买翡翠料子才来的，就算是我挑中了好东西，归属权也是你的，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我们家公司里也有高薪聘请的赌石专家，如果谁挑中的料子赌涨了，料子就归谁，或是让他占大头，公司还怎么做生意？你不用想这么多，这是你用真金白银买下来的翡翠，我又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你承担了风险，就有资格获得高风险带来的利润。要是你还要跟我客气，就是看不起我了。”
雅棠这才打消了念头，不过还有些担心：“你真的不用问问家里，要不要买这块料子吗？我可以便宜点卖的。”梁文宗刚刚赌垮了几百万的原石，梁氏想必很烦恼吧？
梁仲舒却笑了，捏了捏雅棠的手：“放心吧，我说没事就没事，虽然文宗在阳美赌垮了，但另一位老专家却赌涨了好几块中高档的料子，其中有一块冰种飘花，跟你这个差不多品质，足有几百公斤呢，梁氏根本就不缺这种类型的料子。”
雅棠这下放心了，回到潮汕中年男子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附近不知有没有银行？可以开个卡转账吗？”
潮汕中年男子的忐忑脸色顿时转为大喜：“没问题！街口就有一家工行，我们马上就过去吧！”
梁仲舒捧起两块翡翠料子跟着走，雅棠扫了一眼，忽然顿住：“这块小的……应该不算在里面吧？我想留下来，做件首饰送给母亲做生日礼物。”
潮汕中年男子看着那一小块带壳原石上小半个巴掌大的冰种飘花料，尤其是那一团浓浓的绿色，有些心疼，不过当他看到梁仲舒射过来的目光时，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吧，反正我出价时，根本就没留意到这一小块料子，没把它算进去。”他很看好这个梁姓少年的眼力，结个善缘，日后再收购原料也方便。
雅棠很开心地道了谢，郑重地将那小块原石放进了包包里，前往银行的路上，她小声问梁仲舒：“你看这小块原石上面的翡翠够不够做点什么首饰？”
梁仲舒愣了愣，笑说：“当然够，但那块翡翠全部的价值加起来恐怕要超过一万元了，你确定要给令堂送这个？”
雅棠微微一笑：“它的价值或许超过了一万元，但对我来说，还不到一百块钱的成本，有什么要紧？不过它比较贵重，我不敢亲自动手，还是找位技术好一点的师傅帮我做吧。”
梁仲舒眨眨眼：“没问题，我认识一位技术还不错的雕刻师傅，免费帮你做，你只要出配料的钱就行了，做个戒指怎么样？”
戒指吗？雅棠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她已经打听过母亲新做的礼服裙，正好是墨绿色的，配绿色的翡翠戒指正好，至于项链、耳环什么的，就恕她无能为力了。
他们一行三人很快到达了街口的工行，雅棠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张新卡，潮汕中年男子立刻把60万转了进去，看到雅棠卡上显示转账成功，他就从梁仲舒手里接过了翡翠料子，留下两张名片，高高兴兴地走了。
雅棠从卡里取了一千元现金出来充当零用，就把卡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包包里。发了一笔意外横财，她心满意足，又正好饿了，问了梁仲舒的意思，就不打算再逛下去。
两人回到了梁仲舒的车上，车头那一纸袋饼干还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雅棠打开袋子拿了块玛格丽特饼出来吃，觉得格外美味，不知是曹姐的手艺确实上佳，还是因为她心情正好？她送了一块到梁仲舒嘴边，梁仲舒没有用手接，反而一口咬住，动作透着亲昵。
雅棠感觉到指尖好象碰到了什么温暖而柔软的东西，脸颊微红，收回了手。梁仲舒仿佛没察觉到似的，微微皱起眉头：“好甜……”
雅棠想起离开咖啡店时曹姐说过的话，不由得偷笑。她将饼干放回袋中，冲梁仲舒甜甜一笑：“你吃不惯这个，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今天我做东，随便你吃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