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仞刚刚进入房间时就已经看见这根柱子,只是没想到这竟是用来联络的工具,空心柱子可以很好的传递声音,再辅以特殊的手法就可以清晰的传送信息。
傅宾道:“倒是让屠兄见笑了,一些用来偷懒的小设计而已,这样一来传递消息倒也容易不少。”屠仞听了笑了笑,倒也不以为意,在余杭分舵也有不少类似的布置,在屠仞眼中这可不是什么偷懒的小技巧,在关键时刻这些不起眼的小设计是可以救命的。
说罢便坐回座位,傅宾继续说道:“我潭州分舵不比余杭分舵高手辈出,但也颇有些好手,现在州城内有九人是我天宗正式门徒,都是入流的高手,这九人便是我潭州分舵的精华所在,除此之外还有外围,下线,帮佣,打手之类人员五十余人,不过这些人不足为凭,只能做些打下手,探眼线的活。所以若想此事万无一失还须得余杭兄弟倾力相助才行。
单我潭州分舵或余杭分舵自是无力抗衡连家这庞然大物,但我等若是联手加之潭州城内连氏追兵束手束脚,不敢有太大动作,不敢说定能灭了他们,但护兄弟们周全还是能做到的。”
天宗的地方分舵人员组织结构主要分为三层,最核心的一层都是天宗的正式门徒,他们最为忠心,也最为精锐,是每个分舵的主力,一个分舵核心层人员数量的多少直接决定着其实力的高低。
第二层便是外围和眼线之流,他们中大多数人只知道有天宗的存在,自己是在为天宗办事,除此之外对天宗基本一无所知,平时与核心层也是单线联络,高层会根据其功劳进行赏赐,双方基本上是以利益为纽带连接,就算出事也牵连不到天宗头上,更不会对天宗造成不良影响。
其中只有极少部分是天宗的外围门徒,他们对天宗有或多或少的了解,执行着一些相对重要的任务,与核心层有着直接接触,是除正式门徒外最重要的成员,之前的韩四就是这类成员。
至于第三层则是外围的外围,眼线的眼线,他们根本不知道天宗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替天宗办事,他们只是拿钱办事而已,他们最不重要,却又十分重要,天宗的分舵依赖他们建立了一张张密不透风情报网,不断从中获取他们想要的信息。
天宗就是这样一层层的编织着一张巨网覆盖天下,每府,每州,每县都有着天宗的触手,让它成为一个让朝廷和各大世家都不容忽视的可怖巨兽。
屠仞知道一旦出手必然留下蛛丝马迹,为避免连家顺藤摸瓜于是便将余杭城内所有正式门徒全部带走,又令外围全部潜伏。可以说现在余杭分舵除了那些布置在外县的人手,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子,基本上算是废了。
但如此一来却使得此刻潭州城内的天宗力量空前高涨,屠仞傅宾两位舵主信心满满,只觉得此刻自己仿佛天下在握,区区连家何足挂齿。
不一会儿便响起了敲门声,这次自然是轮不到屠仞去开门了,早有识相的小弟开了门。从外边依次进来了高矮胖瘦不尽相同的一行人。若是徐晓在此便会惊奇的发现这波人正是店里的伙计小二,掌柜账房等人,接待他的那个跑堂小厮正在其中。
傅宾见了来人,皱了皱眉问道:“辛三呢?不知道我在紧急传唤吗?”
为首一个掌柜打扮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回道:“回舵主话,辛三今晚上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都跑了一晚上肚子了,方才还在茅坑里蹲着呢,让我向您告个罪,待会就到。”
傅宾听罢自觉丢人,骂道:“就他屎尿多,耽误了正事看老子怎么收拾他。”骂毕转头向屠仞抱歉道:“屠兄,在下御下不严倒让你见笑了”
屠仞笑道:“哪里,人之常情嘛,傅老弟无需苛责。”
经过这一小小的插曲后,傅宾便向屠仞介绍起已至的几人来。傅宾一指适才说话的掌柜道:“屠兄这位名叫仲长哲,是我潭州分舵除我之外的第一高手,虽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但身手却不逊江湖一流高手,他明面身份是同福客栈掌柜,你可以称他老仲或仲掌柜。”
屠仞看向仲掌柜,只见仲掌柜对着他点头哈腰,圆圆的脸上挤满了讨好的笑容,一幅市侩商人的作态,全无一丝高手风范,不过自从知道被韩员外摆了道后屠仞不敢再以貌取人,倒也变得平易近人起来,笑着对仲掌柜点了点头。
待屠仞与仲掌柜认识后,傅宾继续介绍起其他人来,这些人虽在江湖上寂寂无名,但着实不容小觑,个个实力不凡,都是入了流的高手。屠仞心中久久不落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有了这些高手加入,对付追兵绰绰有余了。
很快几人中只有那个做账房打扮的未做介绍了,屠仞看去此人其貌不扬,死气沉沉,板着一张四方大脸,好像这里有人欠他钱不还一般,两只手??揣在袖子,不丁不八的立在那儿,倒颇有些高手风范。傅宾故意将此人放到最后介绍想必此人必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果不其然,傅宾笑着对屠仞说道:“要说实力我这些兄弟都是不差的,但若论名声因我这些兄弟都不曾闻名于江湖,那自然是没有多少。而这位巩子明巩兄弟却是个例外,他在江湖上那可是大大有名的。”
傅宾卖了个关子,也不说这巩子明是何出身,而是向屠仞笑问道:“屠兄,你可知江湖上一宗,两门,三派,四世家的说法?”
屠仞答道:“这自是清楚的,傅兄意思是这位巩兄弟与这十家有干系?”
所谓一宗,两门,三派,四世家就是江湖人对江湖上最顶尖的十个顶尖势力的归纳统称,其中一宗指的便是天宗,天宗中人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但无人可以否认天宗才是天下第一宗。
至于两门,指的是玄门和梵门,这两门其实并非只是两个门派,而是两个教门,各自都有许多门派,其中有些大派单拆出来就胜过许多江湖门派。
两门流派众多,信众如云,弟子如雨,若是单论世俗实力两门尤在天宗之上,可惜它们内部矛盾重重,有些流派间甚至有深仇大恨,而且两门之间又互不对付多有龃龉,对天宗倒构不成危胁。
这两门前些年实力倒是不分伯仲,纵有势长势消也难长久,时而玄门压倒梵门,时而梵门压倒玄门,但近些年连续几代皇帝都是崇信梵教,梵门风头无两,梵门势长,玄门势消已是难以逆转。
以前江南多是信奉玄门天师道的,但如今江南叫的出名号玄门宗派少之又少,江南名寺大刹却不下百数。玄门现今还能称的顶尖门派的就只有饶州的天师府和上清观了。
三派说的是非玄非梵的普通门派中的最强的三家,分别是亦玄亦儒,修身练气的玄天派,一身横练,主修外功的坤地派,以及阴毒诡异,擅用蠱毒的五毒派。
四世家则指陇右李,岭南宋,瑯玡王,江南连四家,是现今天下声势最盛的四个世家,它们在江湖上的影响力略逊一筹,但每家都有极深厚的朝廷背景。此番追杀屠仞他们的正是四世家中的江南连家。
傅宾答道:“屠兄明鉴,子明兄弟正是出身于三派中的玄天派,他现在的名字你可能不熟悉,但他十三年前的名字你一定听过,那时候他叫巩正平。”
傅宾这般一说屠仞顿时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了,弑师破门天理难容巩正平,此人当年在江湖上名声的确很盛,许多江湖宿老也难及他的风头,时至今日江湖上仍有很多人记得他,可惜他的名号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恶名臭名,一听就让人厌恶。
十三年前常州出了一桩血案,玄天派一位归隐长老及其眷侣家人尽皆被杀,手段极其残忍,上到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儿童无一幸免,凶手正是这位长老的唯一亲传巩正平。据说是因为巩正平贪图师父的家财,想要据为己有,才杀了师父全家。不想在杀人灭口时被及时赶来的侠士们捉了个正着。
如此惨案一经传出,江湖顿时一片哗然,无论正道邪派无不欲诛之而后快,江湖是最不讲规矩的,却也是最讲规矩的,在江湖上杀人灭口,屠门灭户的事情屡见不鲜,这并非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就算那些表面光鲜的名门正派暗地里也没少干这种事。
江湖侠士听闻后最多也就是谴责一下凶手,为受害者掉几滴同情的眼泪,叹息几声,感叹一下江湖风云莫测罢了,鲜少有为受害者出头的,更不要说替受害者向凶手寻仇了,江湖不只恩怨情仇,打打杀杀,更多的是利益纠葛人情事故。
总之江湖就像是个的大猎场,遵从着丛林法则,强者为王,拳头大的人才是真理,但人毕竟不是野兽,总有些规矩约束着这些强者,维护着表面的平静,若是有人想要打破规矩必然被撕的粉碎吞吃的渣也不剩。
约束名门正派,大家世族的是名声,名声是它们的立身之本,即使它们暗地里坏的流脓恶的发臭,它们的表面上也是正气凛然的。约束邪道门派的则是朝廷侓法,正道罗网,江湖规矩,邪道中人肆意妄为,无恶不做却总有些规矩是它们不能碰不敢碰的。
金盆洗手恩怨两消是一条,尊师重道,不敢欺师灭祖是一条,这是江湖中人无论正派邪道都会遵守的规矩。而天宗正是因为跳出了这些规矩,才会在江湖上人人喊打,又人人敬畏的。
天宗不遵守规矩却无人奈何是因为天宗有跳出去的实力,没人敢跟天宗讲规矩。巩正平不行,纵然他也算是名动一方的高手,但在整江湖面前他仍是微不足道的蝼蚁,没多久这位惹得天怒人怨的弑师灭门的凶手就在江湖销声匿迹了。
据说他死了,死的极惨,被多位高手围攻后坠落山崖尸骨无存。他的家人也被愤怒的义士们杀戮殆尽,尽管他们只是一些未曾接触江湖的普通人,可谁让他们有个丧尽天良的亲人巩正平呢。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没想到今日却在潭州分舵见到了他,没想到他竟然隐姓埋名成了潭州分舵的一员,做了天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