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哑乞婆怀孕的时候吧,水匪江霸天听从了殷羽风的建议,推平了后山的瞭望塔使洞口成为乱世的景象,然后带着自己的匪帮移居到更大一点的岛屿,就是刘志所居住的莲蓬岛。
那时候刘志十四岁,而水姓姐妹,都已经是八岁的娃,并且那也是水匪首次移居人烟比较多的岛屿,莲蓬岛有近三百居民集中在东南部,整座岛地势平缓,就像是一个土丘岛,无险峻巨岩。匪寨就建在西偏北一点,并且占据了中部的一个观景处叫莲花阁,水颜就被软禁在了那里,在殷羽风的威胁安排下,她与自己的两个孩子,每月只能相聚一天。
按照殷羽风的意图,移居莲蓬岛是打算洗白水匪,要经历的是平定期,拢络期和谋反期,古有说法民心天下,平定期就是要水匪行事低调,少与民为敌而改攻商道,所谓无商不奸,杀商类似于劫富济贫,这样进行一段时间,再开始真正的济贫,把劫来的商富,分给一些贫困区的居民,就是所谓的拢络期,在之后的谋反期,就是要举起义旗与官府为敌。
当然这三个步骤从始至终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彭浬江区的富商,水匪们放弃居民,袭击往来商船,甚至有时远征向东过长江口并且在长江流域上横行,依仗着屠弦忠武功高强,任意肆虐连官船都畏惧三分。
最苦不堪言的,就是长江两岸的镖局,在彭浬江北岸江口镇金龙镖局,和长江南岸的振远镖局是深受其害,两方首领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也是两岸富商江道流通的重要保障,无奈武功不济都败在了屠弦忠手下,只能忍受着强征的过江费,甚至到后来,江霸天就不要钱了直接劫货,这两个镖局所压船只,那肯定都藏着奇珍异宝。
也是因为屠弦忠太过霸道,招致了两次大的围剿,长江两岸的富商联手出资请官兵征讨,但都是无功而返,一次在彭浬江上对峙了三天,一次攻到莲蓬岛与水寨又相持了个把月,最后总结出一点,要剿灭水匪必定要先杀掉屠弦忠。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回过头来再说阮大雄,真的是苦心期盼,从知道哑乞婆怀孕那一刻起,悉心照顾无微不至,但是再没有和她同过房,算是做了八年多的夫妻吧,随着婴儿的降临也宣告了他们夫妻关系的结束,阮大雄真的是一心只想着为爱妻复仇。
哑乞婆并无怨言,能再次怀孕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甚至也是良药,她好像想起了许多,我知道我是谁了从哪里来,阿秀姐我要对你说,其实,我还识字的。
阿秀也非常高兴,太好了你想起来了是吗,说吧,你是谁从哪里来,家里还有什么人。
哑乞婆欲言又止,轻轻地摇了摇头,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去想了,现在,能遇到阮大雄也是我的造化,管它是不是夫妻呢反正我有了他的孩子。
要是你的哑病也能治好,那就更让人高兴了,阿秀遗憾地摇摇头,更令人堪忧的,就是那个木头脑袋心里放不下仇恨,孩子生下来之后,不知道他会怎样,哑乞妹子我俩可一定要看好他。
哑乞婆点点头,他不肯再接受我就是因为心有仇恨,他的仇就是我的仇,放心吧不管到哪里我也要跟着他,绝不会让他一个人冒险的。
阿秀没有再往深了想,只是发愁如何劝慰阮大雄,好像愁也不管用,我这个弟弟脑子不太灵光,就只有一根筋,再想想那水颜妹子,也甚是可怜,哎,真的是比我们做妓的都苦。
转年五月的一天,阮大雄经历了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点时间,哑乞婆分娩,止不住的呻吟声叫的他心烦意乱,原来就是声音嘶哑的人,也能叫的很揪心,大雄咬着牙苦苦在等待,终于迎来了人间那最美妙的声音,一个男婴呱呱坠地。当抱到孩子的那一刻,高兴的他差点没晕过去,激动的流着眼泪说不出话来,颜啊老婆,你终于有救了。
行了快把孩子给我吧,你个大老爷们哪会抱孩子,阿秀伸手去要。
阮大雄一转身,我不给,这是我的孩子。
真是个呆子,没人要跟你抢孩子,该喂奶的,快给我。
阮大雄只得把孩子送了过去,跟着一块进了屋,一双眼睛就没从孩子身上离开过,三人都高兴的看着孩子。
阿秀想起了什么,哎对了,我说你们也别净顾着乐,该给孩子起个名字,大雄你什么意思,这孩子该叫什么。
阮大雄傻了眼,我,我哪里知道啊我根本就不会起名的。
阿秀点了点头,嗯,不错,这是太难为你了,那哑乞妹子你呢,你对孩子有什么看法,对了你不是已经记起自己是谁了吗,还识字,应该这里就你学问高。
阮大雄意外又好奇,还识字,哑乞你太有学问了,是呀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你叫什么。
哑乞婆笑着摇了摇头,使劲的挣着大嘴努力地发出嘶哑的声音,我叫哑乞婆,是雄哥你的妻子。
虽然哑乞婆比阮大雄要大个十岁左右,但是哑乞一直是以雄哥相称,这是因为心里的形象,阮大雄要高大许多。
这样啊,阮大雄摸了摸头,对不起啊哑乞,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已经有水颜了。
哑乞婆又是笑了笑,没关系,我是不会介意的,不管你带我怎样,我都是你的妻子。
这样啊哑乞,你真好,我阮大雄真的是遇到好人了。对了,你该给孩子起个名字。
哑乞婆摇了摇头,我听你的。
阿秀笑了笑,算了吧,我还是去叫曹大哥他们吧,或许,他们能想出好名字。
等一下,阮大雄叫住了阿秀,又看着哑乞婆,那哑乞,我想让水颜起个名字,哑乞你不会介意吧。
哑乞婆摇了摇头,没事的你做主吧。
阿秀长出了口气,大雄,你这孩子真是的,我知你思妻心切,可那水颜现在身在匪穴,她如何能起得了名字。
哑乞婆连忙使劲地说着,我可以等,秀姐,就依雄哥的意思吧。
阿秀有些为难,那总得有个称呼吧,总不能娃啊娃的叫吧。
阮大雄冒出一句,那就叫怒娃吧,你们看怎么样,先这样叫着,等水颜回来在起名字。
三人相互看了一下,有个怒字虽然不好听,但是比较切实,怒娃,这样听起来倒像个小名,那就先这样叫着吧反正是阮大雄的意思,等夫妻团聚了,再起大名。
阮大雄高兴了,你们放心,等我们夫妻团聚了,一起养你们,你们放心水颜可好了,通情达理的带你们一定比自己家人还亲。
祥和的屋子里充满了喜悦,但唯独阿秀的脑子里,有一丝丝阴影,她知道,这种喜悦很快就会消失,阮大雄绝对不会安分下去。
阿秀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多活了这些年每一天,阮大雄都备受煎熬,他忘不了十多年待他若儿同婿的水翁老爹,更忘不了一起长大温柔照顾他的妻子水颜,而当家庭遭遇危难之时,自己却是一直苟且偷生辜负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为儿不能尽孝为夫不能爱妻,这种滋味,真的是不好受。
那之后阮大雄就给孩子讲自己的故事,白天讲黑夜也讲,只要哑乞婆不休息,他就一直在讲,也不管孩子是不是睡觉,也毫无避讳,不怕被别人听到,孩子,你听着,我是十二三岁被水家人救起,之后就在他家做了长工,水家人可好了从没有半点欺辱瞧不起,当亲儿子一样待我,他家还有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叫水颜,,,
不知不觉屋里屋外都有人在听,慢慢的荒草盂的人都知道了他的经历,悲叹他身世可怜的同时更憎恨江霸天的无耻残暴。
在怒娃生下来十天的时候,阮大雄觉得故事讲的差不多了,又嘱咐了几句孩子,便要动身去打听水颜的消息,我一个大男人的也不会带孩子,看到他这样可爱我却更觉得他可怜,他还有个大娘可以一起来照顾他,很可惜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见过面,娃儿,哑乞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找水颜。
却被阿秀死死的拦住,你还不能走,哑乞还坐着月子,孩子刚生下来你哪都不能去。
不行啊秀姐,我想着要一家团聚呀还想着要告诉我爹,已经忍了九年了每一天都不好过,秀姐你就让我去吧。
你走了孩子怎么办,还有哑乞也需要照顾。
就这样又过了十天,期间阮大雄是如坐针毡,最后终于要再次动身,秀姐你就放过我吧,或许那江霸天早就忘了有我这么个草包,或许没那么危险最起码的,我要知道水颜的消息,我还可以向官府告状求兵,知县告不动我就去州县,去府台,一级一级往上告,总比我在这里毫无作为强。
阿秀摇摇头,大雄你糊涂呀,水颜还在匪巢那江霸天怎么会忘了有你这么个人,官府如果有作为的话你爹就不会死,水颜也不会被抢,你要是有个好歹让哑乞和怒娃怎么办。
阮大雄跺跺脚,可是让我这样龟缩在这里,真的比死还难受,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这时候哑乞婆乱舞着双手有话要讲,阿秀象发现了救兵,连忙走到床边拉着哑乞婆的手,哑乞妹子你说说他,真的是一头不知死的倔驴我根本拦不住。
没想到哑乞婆并没有阻拦,秀姐你就让雄哥去吧,姐姐你也知道的雄哥性子倔脾气直,而且他还死脑筋,要是没有水颜的消息,怕他会是憋出病来。
阿秀有些吃惊,哑乞你说什么呢,那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哑乞婆笑了笑,我跟雄哥一起去,他为人太憨厚了我不放心,再说要是告状的话我还可以提写状子,至于这孩子吗,那就只有拜托秀姐了。
阿秀使劲摇着头,疯了你们俩都疯了,你这还没出月子呢怎么能冒这样大险。
哑乞婆也摇摇头,相信我秀姐我没疯,是真的,如果在看他这样难受下去,恐怕我是会真疯的,不管有多大危险我也要跟雄哥在一起,我是他的妻子,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回来,拜托秀姐了好好照看怒娃,要是有什么难处,有荒草圩的这些人还有水西屯的村民,这些天听了雄哥的故事,我能感觉到,那些村民都是些可以信赖的好人。
就这样阿秀和曹壮等人最终还是没有能劝服阮大雄,而且哑乞婆也是非常固执谁说也不听,非要跟着她的雄哥一起走,只得遂了他们的心愿,只能千叮咛万嘱咐你二人一定要谨慎小心,切不可着急妄动,人力不可为还有天谴,江霸天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要说起来呢因为现在的生活是丰富多彩,能够填补人们情趣的东西太多太多,而在过去,其实生活要枯燥乏味的多,可就是因为比较单调简单,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成了主要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样各种情感性格缔造的比较真切深厚。
打个悲伤的比方吧谁家要是死了长辈,搁现在的话节哀顺变看个笑话手机电视的就能笑得出来,而在过去说守孝三年,不说这三年期间不办喜事,即便是笑也为大不孝,并且也真有人能做得到,因为他们的生活中大部分内容就是人与人的交流,少了个说话的人,尤其至亲,就减少掉许多内容,没有电视可看电脑可以玩,闲下来没事就想没事就想,越想越难过,所以说情感生活要真切许多。
同样的各种性格兴趣爱好,也会出现一些过激和极致,比如说大奸大恶之人,闲下来看看歌舞老看也会厌烦,厌倦了脑子就会想该怎样做恶如何得算计人,越想越鬼精明。
而阮大雄呢就是这么一个比较呆板比较憨直的人,没读过书所受的教育就是长辈的教导怎么老实做人该有如何的礼数,而所接触的人呢就更少了水西屯的村民就是他记忆中的大半个生命,一个大半生命被掏空的人,也难怪他会执迷的去坚持,并且对亲人的真孝和爱,岂是言语文字就能诠释清楚的,所以说有再大的危险,为救爱妻甚至是生命他都在所不惜。
家有后人了能够继承遗志,阮大雄在无所顾忌,先是星夜赶到了西屯岛,不能给西屯岛的人带来麻烦,所以趁夜色,在仇字碑前哭了一通,搅扰到了邻居江婶。
谁在仇字碑那里哭啊,难不成,是大雄回来了吗,太好了你可回来了,等着啊我去给你那金鲤。
阮大雄连忙抹了抹眼泪,怎么能搅扰到江婶的清梦呢她年事已高,在跟我这哭上一通岂不难过伤神,于是放下些鸽鸟野鸡,便拉着哑乞婆离开了,夜水行舟直奔北口镇。
到了北口镇一打听才知道,江霸天已经带着匪帮移居莲蓬岛,万幸的是水颜还没有死,并且水匪里还有了两个姓水的女娃,这是什么意思她们多大,会是谁的孩子呢为什么会姓水。
哑乞婆想了想,难道说要两个女娃不为匪后,或许她们真的就不是匪后。
真的是这样吗,那岂不应该是我阮大雄之后。
哑乞婆点了点头,按年龄,有这可能。
阮大雄有些激动,这最起码能证明,水颜心中有我,她一直在等,不管这两个娃是不是匪后,只要是水颜的娃,那就是我阮大雄的孩,我要去江口镇那里把事情打听的更清楚些。
不过既然来了,那不妨就递上一状,由哑乞婆执笔起草了一纸诉状,递到了北口镇衙。
公堂之上青天大老爷接过状纸一看,嗯,江霸天确实可恶,照理说我该调兵讨伐清除匪患,可现在他的匪帮已经移居莲蓬岛了,离那里最近的江岸是江口镇,不属我这一段,你还是到江口镇去告吧。
不用你说正有此意,阮大雄和哑乞婆,连忙又赶去了江口镇,没想到在那里,却是遭遇了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