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天气日渐变凉,秋意乍起,季光知道与淮阳一战不易再拖下去,否则到了冬季,天寒地冻,兵士将领们怕是连兵器都拿不起来,更别提攻城拔地了。虽说备战了很久,但季光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州牧,还请早日祭拜天地,攻打淮阳吧。战士们已经备战近一年了,再拖下去,恐气势消磨殆尽啊”薛将军趁今日正厅议事时提议。
“是啊!”“臣附议!”“拖到了冬日,是肯定打不了了!”
堂下众将军议论纷纷。
“众将莫急,倒不是我不愿意发兵,虽说我身边现在有习恒,凤晏两位军师,但此次举整个益州之力攻打淮阳,心里总是觉得不安,没有十全的胜算。可能还是缺一位神人坐镇吧!”说道此处,季光不由得叹气。这天下神机妙算的谋士,往往都各有各的品性,非金石所能动,若不是有一番际遇,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啊。
“禀父亲,据儿臣所知,嵇先生近日栖身于我乌苏城,若是能把他请来,辅佐……”
“你说的可是名动天下的嵇由,嵇太傅?”季云信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脸惊喜的季光打断。
“正是!儿臣约是三个月前,在雅集与嵇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才得知他近日来了乌苏城。”
“若是真能请到嵇由坐镇,以他的智谋学识,定能助我大获全胜!”季光突然间像是找到了天下至宝一般。
“儿臣愿替父亲分忧,前去恭请嵇太傅。”季云康见季光对此人志在必得,哪里会放过这个在季光面前大出风头,博取好感的机会,连忙上前请缨。
“大哥恐不知,嵇先生早已请辞,不再是太傅。现如今也是颇为忌讳别人称呼他为嵇太傅,若是大哥前去,一不小心说溜了嘴,怕是不仅请不来人还会得罪了嵇先生。大哥又是武将出身,若是嵇先生有意考你,倒是不知大哥如何应对。”
季云信这一番反驳,字字针对季云康,自然是惹来季云康横眉怒视。“二弟这是在讥讽为兄我才疏学浅了?怎知……”季云康反击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季光打断了。
“对对对,还是谨慎些的好!此刻如此神人在我乌苏,那是祥瑞啊!定要请来!定要请来啊!”
“父亲,儿臣愿意去试试,若是不成,再由父亲安排他人出面,可好?”季云信说的信誓旦旦。
“好,吾儿尽可放心去!需要什么,随时跟我讲。”
……
“先生,先生”小书童已经是第五次进来请安了,可嵇由大喇喇的斜躺在地上,上身衣衫进退,肚子起起伏伏,鼾声却是极大,满屋子的酒瓶和空气中浓郁的酒臭味,不知究竟是一个人喝了多少酒。
“公子还是请回吧!先生如今这番模样,就是醒了来,怕是脑子也不清楚。”书童从院里出来,对着恭候在门口的季云信说道。
“有劳小师傅,若是明日先生醒了,还请将我这份拜帖拿给先生看看。”云信递上去的帖子下面,放了一锭金子。
小书童伸手去接拜帖,触到了帖子下的硬物,反手看了一眼,便推拒了回去。“公子莫要客气,明日待先生醒了,子由定当转交拜帖。”说罢便冲着云信做了个揖,转身走了。
这有能之人确实不同凡响,就连这身边的书童都与他人不同,灼灼然间有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气质,云信看着书童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想到。
“师傅,这是季府二公子的拜帖,公子亲自前来,看着极是客气,想必是有要紧的事,要不明日我去传个话?您见见?”夜间嵇由醒了,书童一边递上热巾帕子给他擦脸,一边将这拜帖递了过去。
嵇由一把抓过帖子,随手甩到了一旁,似醉非醉的说道:“哪里有什么急事,还不是那些臭芝麻烂谷子的俗事,不值一理!”说罢,又直愣愣的窝身躺了下去,鼾声四起。
云信等了几日,怕错过了嵇先生的来使,愣是一日没敢离府,可是等来等去,也不见人来通传,云信这心里直打鼓,这两日也有意躲着父亲季光,担心父亲问起来,自己无言以对。
季云信在家里坐立难安,揣摩着莫不是嵇先生嫌他不够诚意,想起书中刘邦三顾茅庐才请的诸葛亮出山,不由得在心中痛骂自己,怎的去了一次,就这么在家干等着了。这才唤了卫孑又出了门。
这次出门,季云信学乖了些,特意找了些市面上失传的孤本典籍,想来若是投了嵇先生所好,必定能请的动这尊大佛。
可却也不巧,他到的时候,正好赶上嵇由在家宴请友人,嵇先生只是拿眼角瞄了一眼云信带来的东西,说了句多谢,便没再搭话了。虽说是客气的留下他在家中用餐,可席间云信几次插话,都被嵇由略了过去,一天下来,这嵇先生是又喝的酩酊大醉,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云信的一番剖白。
云信回到府里,心情极是低落,如此油盐不进的怪人,他实在是有些头大,暗暗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神使鬼差的揽了这个差使。“公子可是有难题?”山涛进来时,见云信愁眉不展,便开口问道。
山涛自从上次被云信留在了德勤院后,几次与云信彻夜长谈,云信知他虽家道中落,但却有鸿鹄之志,想做一番事业,言谈中能看出此人甚是博学,便引以为心腹,万事有了个商量对策之人。
“那日在雅集,见那嵇先生虽行事与常人不同却并非执拗之人,这才揽了这差使,不曾想,却是现如今这般万难达到,若是现在跟父亲坦白,我请不动这嵇先生,岂不是叫满堂官员看了笑话!”说道此处,云信长长叹了一口气。
“嵇先生被王世聪下狱,差点身死狱中,万难之下才得以保全,肯定是对政事死了心的,此时公子前去请他出山,自然是无功而返。”山涛分析的云信哪里不知,可实在苦于没有对策。
“那山先生以为,云信该如何做呢?”
“公子第二次去,不就已经比第一次更进了一步吗?”山涛笑着看着云信。
“你的意思是,我继续去?”
“嵇先生当代大家,举世公认的权谋机变之才,若真是想混混沌沌残度一生,又何必千里迢迢赶来这乌苏城,参加那雅集呢?”
山涛如此一分析,云信似有些恍然大悟,“那我继续去请?”
“嵇先生一直不肯出山,自然是对朝堂政事寒了心,若是公子能让那颗寒心暖起来,我想怕是不请他也会自来啊!”山涛顿了一顿,看向云信的眼神里多了些欣赏“以公子对如今局势的分析和政事上的论断,若是嵇先生肯同公子聊一聊,我相信,公子定能请得动他。”
“谢山先生教诲,云信受教!”说罢,云信急急忙忙穿上外衫,冲着门外喊了一句:“卫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