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法旨在虚空中凝成,上书:原人神华胥氏旋媛自即日起为生命女神,执子息印,与天地同寿。将生命女神的法印送至镜帝厉明城面前,并以眼神示意,告知这是天道对她的承认。
厉明城接过法旨与印鉴踱步走向了这位即将走马上任的生命女神,无论表情亦或是声音都依旧清冷平淡,语气里透着几许凉薄的味道,“恭喜旋媛神君,这便是属于生命女神的子息印,乃是拥有攻击与防御双重属性的中品神器。随着方才尊神的法旨生成,汝之神力已经晋级神君品阶,这子息印便只需要滴血认主即可发挥作用。”
对于镜帝而言,他只认定了帝翎,至于其他,哪怕是天道承认了,与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只在乎帝翎是不是安好,再者对于当年旋媛小产一事她自己终究也是有一定责任的,他总想着:若是一开始就说明了双胎,结果是不是会不同?
当然对于镜帝语气不善这回事大家也全当充耳不闻就是了,毕竟人家尽到责任了,不论厉明城语气态度再怎么不好,他也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至于旋媛,她接过了印鉴和法旨便福身退下去了。
对于旋媛的这一番表现厉明城满意地点点头,觑眸,轻蹙眉头,缓缓回过身走到主位,静待指令。
一时间静大殿中静谧非常,帝翎状似无所事事般来自斟自饮,并无声地用眼神在殿内诸君身上逡巡审视,良久,回,“昔年,上古之神有争强好斗者二,且斗法时不慎撞毁了不周山,可两败俱伤也未能分出胜负。然而天柱崩毁致使四极、催九州崩,最后幸得生命旋媛炼五彩神石——女娲石,才得以补救。现淼、炎二帝何在。”
神帝的传召,在座诸君莫敢不从,犯了错的共工和祝融更是如此,闻声迈步来到大殿正中,双膝跪倒,尚未等帝翎开口问罪,他二位便先一步同声同气地认了罪,“罪臣共工/祝融,参见帝尊。”因为有错所以才畏惧。
我们这位蓝翎帝尊到底还是个讲理的尊神,瞧瞧,这不是,你主动认错,态度良好,她也不好真的做得太过,赶尽杀绝不是?既是说好赏罚分明,那就说到做到,觑眸盯着看了片刻,轻敛眉头,语气也不改之前的冷漠淡然,道:“本尊在天启宴前便说的清楚,今日就是来清门户,翻旧账的……然,尔等在神界的时间也不短,也当知晓本尊赏罚分明,这一系列的事情皆因尔等而起,错,有了,功,诚然也不少。”
君颜萱僵直着背脊,声音也有些沉痛,这二位除了那件事也确实没有别的过错,可……罢了!咬咬牙,她继续将法旨宣读完,“因果循环,当年之旧事虽水神与火神已服刑偿还,可一码归一码,无论生命女神补天导致小产,还是杀神玄赢逆天救子,甚至是天道化劫入世的源头皆因尔等而起,故此,本尊今日便降下天罚:原水神共工褫夺水神尊号,降为雨神,赐名绍泽,受32道泯神雷,授帅印,统领神界云北门数十万神将。”
共工上前一步,欠身行拜礼,道:“罪臣谨遵法旨。”说完转身去接了镜帝手里的印鉴,并由神将带着去祭雷台接受雷刑了。
处理了共工,接下来自然是祝融了,他的处罚与共工差别不大,一样从火神降为了雷神,改名雷鸣,一样授了帅印,承32道泯神雷后,去镇守森东门了。
“记得灵帝曾经向本尊举荐云清圣神(神王),言其心地良善,实力过人且与世无争,现云清圣神何在。”惩戒了这些罪责过大的,也是时候调节一下气氛了,所以,颜萱这会儿话锋一转,一改之前沉痛的面色,展颜道。
说起来也就是颜萱才能做到这般‘纵使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从容镇定罢?换了任意旁人,怕也做不到这‘事不关己’的模样了。
听到帝翎的召唤,被点名的云清圣神自众神中缓缓走出,只见他:一身藏青的蟒袍,墨色长发被玄玉冠高高的地束起,一脸的板正严肃。远远看去,倒也出尘。
只见他似步步生莲一般,稳稳地走上前来,然后微欠身施了一礼,道:“微臣云清参见帝尊,愿,福寿永享,万事顺心。”
这不卑不亢的模样倒也成功地取悦了自始至终都冷着脸的蓝翎帝尊,只见她微颔首,竟是亲自伸手相搀,把他扶了起来,“嗯,汝倒是与灵帝说的一般无二,不负其名,确然不错。站着回话罢。”
“镜帝,云清圣神的擢升法旨依旧由卿来替本尊宣读。”回手取出袖袋里的法旨,颜萱方道。
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对待,就当众神都以为她还会亲自宣旨,偏这位尊神就不让你如愿,反而将懿旨给了厉明城,让他来读,这处理方式当真让人捉摸不透。
“是,臣遵旨。”作为镜帝,身为臣子自然不能拒绝。
将法旨摊开,镜帝自暝法阁主座上站了起来,庄严而肃穆地捧着这道法旨,一字一顿地认真宣读,“三十九重天云雀殿云清圣神即刻受36道混天雷,晋封水神,封号淼帝,受云龙印,赐名澜浠并赐住云水宫。”将法旨重新合上,并同一枚金镶玉的印一起递交给这位新任水神,然后道一声‘恭喜’便回去坐好了。
因为这位新任水神本就是神界的神王,所以自然不需要旁人跟他解释玉印的功效和用法,所以接下法旨和印鉴,冲着帝翎恭敬地叩道了谢,便很自觉地跟着神卫去受那混天雷了。
按道理来说,既然因为犯了错而被同时降下神罚的是共工和祝融他们俩,那罚的是两个,那,晋升的也应该是两个才对,但,显然云清被赐名封赏做了水神是不假,可,火神都被贬去做元帅了,这位置……总不好空着吧?悬空是不可能悬空的,只不过当初斯无彦也的确只举荐了云清圣神一人,恰巧他也符合条件,所以,颜萱就送了个顺水人情给灵帝,至于火神,她虽然不打算空置,可那个最合适的继承人……颜萱暗忖,视线偷偷地朝玉昆宫墨鄞泉的方向扫了过去,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祝融的儿子去历劫,好巧不巧的做了玉昆宫弟子,排行第九,更是遇到了历劫的自己……
收回了视线,颜萱又是那个冷漠得仿佛是一座冰山似的神尊了,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然而,即是如此厉明城还是从那双微觑着的黑眸里读懂了她的心思,挥手,直接掐诀甩出禁神链将天族太子——影浩绑到了大殿中央。
虽然共工和祝融是一切罪孽的本源,可前人神孕中补天也是诱因,而玄赢逆天改命则是果。然,因果循环,这天族太子影浩便是一切的原罪。
“帝尊请看。”镜帝指着跪在殿中的玄衣男子接着道,“尊神,您一向赏罚分明,本源、诱因和恶果你都罚过了,那便不能饶了这原罪罢。”
闻声垂眸,蓝翎帝尊冷眼瞧着这位传说与墨鄞泉有着同样长相,也曾被他养护了数十万年的白眼莲花——太子影浩,嘴角浮起冷冽且凉薄的笑,语气也是嘲讽至极,“昔日本尊历劫时便听四海八荒传言,今日一见,瞧着这张脸与墨宫主倒也没有十分相似,若是眉眼间的雷同也能称之为像,那本尊怕是要多出不少兄弟姐妹了。本尊看了这许久,除了汝费尽心思妄图藏起来的虚伪和假仁假义,完全看不出汝与向来光明磊落的墨宫主到底有哪里相同。这天族……”这句话可谓是颇有深意。
“哦,对了,本尊还听说,汝出生之时天宫曾有数十五彩鸟盘桓不散”只听她话锋一转,脸色也跟着陡然变化,却是满脸满眼的荒唐,“想来是神界避世有些久,本尊竟不知天地规则何时需要羽禽类来定位身份了?”
言论一出,一时间大殿内寂静无声,众神面面相觑,皆是不知如何作答,而天族那些乌合之众是有答案,却没有立场回答。
“回禀尊神,据吾了解,魔界并非如此,飞禽嘛,无论修炼成神或者堕神成妖魔,本质都不变,又不是命运之神,还轮不到它评头论足。”魔尊沉吟半晌才终于蹙着眉头纠结地道。
“诚如魔尊所言,冥界亦无此设定。”冥王鄙夷地瞥了眼天君的方向,然后附和。
听着这话题越来越偏离轨道了镜帝苦笑一声,然后自主位起身,躬身温声强调道,“帝尊多虑了,六界大概也只有九重天如此与众不同,其他界域都出自神界,自然是与吾等并无不同。还有,帝尊眼下的重点是如何料理这位太子殿下罢。”
嗯,这倒是个问题。
“杀神玄赢之次子”原本靠在椅背上低声陈述这个名字的颜萱突然生生地住了口,然后用更加低沉而淡漠的语气开口,道:“九重天天族太子影浩。汝既为一切之原罪,从出生到现在皆是罪过之根本,本尊历劫所见,玄赢逆天以禁术为交换,用半生修为做代价,将汝元神凝入金莲中,并托付于长子墨鄞泉,养于莲池。后托生天族,骗婚凡人素素,诈死于长海阵前,使得素素殒命于诛仙台归位本体……然,此间种种,汝非但不曾感念其恩重……”她始终闭着眼,心中无比沉重,不停敲打着扶手的玉指带出的节奏仿佛是她平复情绪的唯一方法。
镜帝与在座诸君听着,皆是闭着双眸,心中对这个天族太子十分失望。
关于这天族太子的事怕是说三天三夜也没完,故此,言及前因,我们的帝尊便饮了一口清茶,决定换个方法来定他的罪,便施法取出了浮生镜,准备让在座诸位一块儿看一部长篇巨制……
最后,才一点点细数他的七宗罪。
“其罪一,骗婚,东荒大泽与凡人素素成亲,却未尽其责;其罪二,正妃未入门,却先娶侧妃来害得凡人素素殒命诛仙台;其罪三,素素孕期阵前诈死,枉顾身为太子的职责,致其流产;其罪四,欲在碧青宫少宫主帝卿惢身上故技重施,三番五次隐瞒事实真相,再行骗婚伎俩;其罪五,在明知帝卿惢真心的情况下与其纠缠,并让墨鄞泉为了你再次逆天而为,更是欲强娶帝卿惢为期,却不顾对方心意;其罪六,帝卿惢与碧青宫退婚九重天,汝却以无机岛以及东皇钟之事相威胁,拒绝退婚;其罪七,兄长重伤未愈,强行命其代汝出战,平叛鲛人族,借此永除后患,欲夺取玉昆宫宫主之位。此七罪也,乃汝之恶行,汝可认?”
这一桩桩一件件倒也不需要再多费唇舌了,那浮生镜里都看得一清二楚,又何须多言?
“谂帝,送太子殿下到轮回台,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诛灭神魂。”颜萱重重地吐了口气,好一会儿才没那么沉痛了,“冥王,百世之后直接送回来处。”
“是。”谂帝淡然起身,直接抓着禁神链,然后让神侍将他带去了轮回台。
天族太子这个原罪处理完了,就还是方才提及的墨鄞泉和帝卿惢了。因为那个尚未归位的火神的关系,这一次玉昆宫和碧青宫一定会重点封赏,毕竟那位跟这两处关系匪浅。然,前者大抵也是功过相抵了,只因裙带关系才爱屋及乌。
“玉昆宫之主,战神墨鄞泉何在!”声音清朗而嘹亮,掷地有声。
那突然被点名的墨鄞泉还处于惊愣中,即便人家并不当他是兄长,却也是他用心养护了十几万年的莲花,回不过神也是正常的。
好在有卿惢在他身边,适时的给他提醒,他便回过神了,跨一步上前,深鞠一躬,躬身施礼,“墨鄞泉参见帝尊,愿尊神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