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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晚上他与我商量所谓过日子的家常事。他俨然已把我当做他家中的成员了。他一一历数过日子的艰辛,养活一家数口的不易。女人拿出了藏在柜里的最后一点儿酒。两口下肚,他又是骂、哭,撤酒疯,又是儿子,家乡那个久远的俊俏后生……

我真烦了,现在的紧要问题是如何离开这个变态而危险的家庭。

为博得他的信任,我告诉他,我那个帐蓬里有两箱炸药和一些雷管,是施工余下的,我们可以用此去炸些猎物,准备过年。他眼睛一亮。

最后确定了我们启程的时间和路线之后,他才躺进女人的被子里,我也偎进了被子。

女孩们被打发到后屋去了。我刚朦胧入睡,便被一阵唏唏嗦嗦声惊醒。是女人草儿钻进我的怀里,我吓得一激凌。定神看去,空荡荡的炕上除了我和她早已空无一人。这算怎么回事!即便我再无道德感,也不能当着他的面与女人温存。草儿在我耳边喃喃着:“他躲了,他废了……。”欲望之火开始慢慢升腾,我灼热得口干舌燥。草儿柔软的手臂如章鱼的脚爪缠绕着我。她甩掉单衣和被子,扯下我的衣服。我慢慢昏热了……

疯狂之后她又平静下去,乖巧地躺在身旁,肌肤也变软了,摸起来如同绵羊的毛,像是一个过冬的母绵羊蜷在我的身下。

雪住,他和我一起去工地帐房背炸药,他被自己下的夹子打伤了一只脚。

回来路上,我扛着箱子走在前。

上了堤,看着他丧家犬似地跟着我身后爬着,心中混杂着悲哀,怜悯及厌恶。我恨透了身后这个一瘸一拐的男人。再明白不过了,他伤害了他的女人及女儿们,也深深地伤害了我。今天,就在房后,老大趁空曾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几近哀求般地低语着:“带我走。”她美丽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渴望及绝望。我只能伸手抚弄着她漆黑如墨的发辫低头不语。

我能做什么?我配吗?

临近老鸦树的时候,他又临时改变主意,要到附近的乡里去取些东西,并打发我先回去。并特意嘱咐我,他来去要七里地。要我先睡,不要等他。

他走后,我估算着时间,七里路需要点时间。他不回我也不敢睡,等待着他,就像在等待着自己凶吉未卜的未来。

我偎在被子里微闭着眼想心事。屋子里一片寂静。女人也在沉思,娴静的脸庞,飘出无限温柔的蝙蝠,抚平了一道正在开裂的创伤。她那轮廓分明的嘴,表明了她的健康,小而清晰的嘴角,写明了她的轻佻,而那慈母般的容颜在冷酷中不断变幻,任何时候性欲都有可能在她体内占据上风。

“哐”一声,门被撞开了,女人下炕顶上门。

大家都盯住他,他怏怏地爬上炕,这种消极的反应使我放下了心。依旧是依照原来的顺序,大家一起躺下去。

我怕他半夜动杀机,灭了灯。

等他和女人熟睡后,我消消溜近了老大的被子,翻过她身子,我落在她与老二的中间。有老大老二的共同疵护,这是再安全不过的了。

过了几天,我决定搬回大河工地,女人们真心诚意地挽留我,我仍心有余悸。

帐房里,早先来过的那只野山羊,昨日在夹子上送了命。

于是我折除他的铁夹。炉火又烧起来了,马灯重新照亮了帐房,填跑肚子整好铺,放心地大睡,补上几天的损失。

时间去得飞快,转眼春天就要到了,按队长的说法,现在这就是派人来察视工地的日子。

早一点来人,能冲淡老鸦树的印象,每天清晨我总不忘张望雪原来人的方向。

天气时好时坏,再不会有大雪了,风的势头反而有增无减。

打算明天清除四周的雪,早早地偎上了床。

风吹着帐蓬嗞嗞作响,我的感觉帐蓬像个巨冢,我就躺在这冢的底部。我一直等风停下去。

稍许又传来沙沙的声音,响响停停,由外到内,在帐蓬外打住了。我的心音愈跳愈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睡意随分秒逝去。

猎枪就在床头,他背出去用过,是否还填着火药我不得而知,就算填满火药,拿起它又有何用?是他,还是它,还是鬼?鬼不可怕,它亦不可怕,可怕的只有人,没什么比人更具威协性。

或许门外什么都没有,时间越长我越相信这个推断,仅有这推断是不够的。

夜在延长,在黑的下面,黑的锋芒也在延长,我坐在黑暗的针尖上,牵魂的绳索攥在了一只看不见的手上,我打起精神穿了鞋走过去,缓缓地掀开帘布。

半张破碎的脸在黑影下飘动,女人草儿张开嘴无助地道:“他让我来看你。”

我放下心,回到床位,女人跟进屋,四下打量着帐房。我心中认定,她大半说的是假话。我坐上床,

她道:“他希望你能回去,他不改变自己的话。好坏你是他的义弟,他不愿自己都已长大的女儿跟外面什么不相关的人逃走。他也不像你想的那样可怕。他本来就是个胆小鬼,他爹与他失散了几十年,他还怕他爹在他睡觉时突然冒出来。你想想,本来便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学生娃儿,我们母女也真把他拖累苦了。你还是去跟我们一起过。我已与他说好,明天让他去窑沟给你弄点补身子的东西,他不再到屋里,去到后屋睡。将来桥盖起来了,你们工地迁走的时候,三个女儿随你便,你喜欢谁,要带走就带走,你要留在我们这也行。怎么样,求你了。”

她诚挚的话语打动了我的心,我不懂天下为何有这样的女人,与队上那三个扭捏作态,卖弄姿色的女人比起来,她是那样单一,只要一个男人,一切都可以牺牲,没有得失,没有自尊。她这张脸完全符合我的口味的、大众化的脸,挑不出一丝缺陷,可以作为女人的样板的面孔,也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她的全部生活,照出了她的黑暗里的画皮。

她躲开我的眼光,掀开被角脱鞋上床。她爬进床里,把棉裤掩在床靠着帆布的边上。用棉袄做成枕头,向外侧身躺下。

在我缩进被子时,她游到我的下面,头发乱作一团。在乱发中蓦然一个白影一闪,我抱着她的头找到了一根白丝,她反手抱着我的肩头往下扯:

“你不会怪我吧。”

“我帮你摘白头发。”我含糊其辞。

“没有用,人都老了哪能没白头发?放在过去,我都是有孙儿的人了。我是个老娼妇是不是?这都怪我命不好。我娘就是个水性扬花的命。十几岁的时候,我做梦都想嫁给那个庄户后生,好好做他的媳妇。命呵,”她微微叹着:“到他家我才十七岁。他爹其实也是熊包,抽大烟把身子淘空了。可他更是个劣种,不及他爹的一个脚丫子。占了他爹的小老婆又后悔,连妇道都不如。”

“几十年跟着他,跟做梦似的。生一个女儿,我便会遭一顿打。也怪我,肚皮不争气。生不下儿子,也难怪他生气。他爹家三房,就只有他一个种,可怎么办呢?他废了。”草儿轻喟着,就像是自言自语:“说起来,我家的三个女娃倒都是好样的。特别是老三,又灵又憨。知女莫如娘,你要是跟老三结婚,对老三好一点,她会服服贴贴把你供养起来。对外说你是咱家招上门的女婿,是个拿工资的,有你享不尽的福。”她顿一顿,叹口气又接着说:“你嫌我也没关系,我不会碍你的事。我这人命犯桃花。什么生儿子不生儿子,能和你这样,我也知足了。”

她用力缠着我的脚,“一挨上你,我一点劲儿都没了,明天给你好好补补身子。如果早几十年,我说什么都离不开你。”

草儿呢喃的低语声变得愈来愈不真实。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心越绝望,越恐惧,身体却越冲动,越狂热。草儿迎合着我的悸动,身体的起伏犹如潮起潮落的海滩。

突然,她泪如泉涌。我仰过身,顺手摸到她的身体,她才如梦初醒。“我该死,我该死……”

她紧张过度开始抽筋,光洁的大腿,圆肚子抽搐后出现了收缩,皮肤皱成纹路,向上身发展;圆滑精巧的手臂干硬起来,胸部枯萎了,干瘪成白瓜。圆滑的肩颈暴出粗糙不平的沟坎。面部的皱纹爬了出来。女人草儿瞬间便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老太婆。

她被震惊了,哭喊不止:“老天有眼,这是我的报应,是老天惩罚我。”擦干泪水,她开始冷静地擦干了身子。她身上那说不明道不清征服异性的韵味消失贻尽,她成了千年老人的现世。

我随她回到了老鸦树,家人见了我兴高采烈。他改称草儿为老太婆,将她和他一同安顿在后屋里。女孩们则像仙女一样庆祝这个日子,在炕上起舞,她们把这个日子当作自己的节日。

太阳的光芒照在她们的身上,她们的陈旧的包装变成了阳光的彩衣,从厚到薄,从深色到浅色,到透明透光,到不见。

老大的脸笑成了向日葵,紧身衣上留下了花蒂落下形成的五角形的疤痕,一头披发,长成了嫩绿的瓜蔓……

老二的头发长出了一簇金黄的迎春花,饱满的嘴唇鲜红欲滴,仿佛一只身着彩衣的飞鸟坐在春天最后的积雪里,咀嚼着头顶送来的礼品。我特别留意观察了老三。这个女孩仿佛在一夜之间便成熟了。她举手抬足,一言一语,充满了青春少女的娇柔与韵致,肤色、发际中散发出阵阵泥土和青草的幽香。

我找到的是一朵鲜红的玫瑰,沾着晶莹的露水,在晨光里闪烁她的芳香,迷醉了我,让我目中无人。她的肉体是虚幻的,她的柔媚是流动的,她的垂发、美足跳跃的线条,在春风里飘得无影无踪,她就是我的灵感,是春心里来了又走了的春天。

我悲哀地确信,她们中的哪一个都不会真正属于我。她的柔媚是流动的,她的垂发、美足跳跃的线条,在春风里飘得无影无踪,她就是我的灵感,是春心里来了又走了的春天。

我悲哀地确信,她们中的哪一个都不会真正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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