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衣想到这里只觉得好笑,若非外公的那个故事,又有谁能猜到这个看上去丝毫武功都不会的老僧竟然是个绝世高手呢?沈红衣再看看诸人,见这里大都是江湖豪杰,许多人根本不识得天宝球,自然也不明白自己如何断定竹林里面有人。所以都面面相觑,愣在那里。
沈红衣再无怀疑,说道:“适才银球“滴铃铃”的声音并没有断,上面却多了一道绿痕。这说明一定有人用竹枝卷了银球,又用巧劲送了回来。”
“哦,竟然是这样么。”
“难道连少林寺的高僧的招子都不好使了么?我看沈小姐还是将那人请出来,这样我们才能相信啊。”
沈红衣冲着黑暗处说道:“朋友既然来了,何不过来喝一杯。”说完又将手中的天宝球丢了过去。这一次天宝球在黑暗中打了一个回旋蓦地消失了声音,就像突然掉进了棉花堆里。
“啊!真的有人。”那个被向伯指使去查看灯笼,却因双腿发软而没有过去的小厮,此刻惊叫了出来。小厮的话音刚落,那颗天宝球又“滴铃铃”地飞了回来。沈红衣伸手去接,却抓了一个空。那天宝球在靠近沈红衣的时候陡地一沉,在空中打了一个回旋才落到了沈红衣的手中,这份巧劲比沈红衣要高明了很多。
觉尘的一张脸变得铁青,因为他刚刚说完,若是有人在十丈之内而不曾察觉,那可就要丢人丢到家了。觉尘上前一步,大声呵道:“朋友既然来了,不管是敌是友,还请现身一见。”
过了半晌,竹林里面才有一个生硬的声音说道:“咱们非敌非友,还是不见面的好。”
这时,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白玉沙突然道:“就是这个声音,当日来向府下拜帖的人就是这个声音。”
觉尘脾气暴躁,叱呵道:“你当向府是甚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说完抓起两盏孔明灯向那暗黑处掷了去,紧接着他也扑身掠了过去。
觉众禅师一惊,想要呵止却来不及。只听“啪啪”两声轻响,那两盏孔明灯被人稳稳接住,觉尘却后退了三步,再一瞧手中竟然多了两截青竹竿。
孔明灯照亮之处,从竹梢上面徐徐落下来三个人。当中一个身着华服,脸上带了一个赤金面具,一身行头做工极是考究,连腰间的丝绦都缀着金线,看服饰举止年纪不大,显然是个公子哥儿。他身边跟了两个穿红袈裟的喇嘛,那两盏孔明灯就在这两个喇嘛的手中。这两个喇嘛一老一少,身形高大,足足比当中的公子哥儿高出一头。
公子哥儿摇了一下手中的折扇,说道:“都已经说了不见面的好,你们何必又如此执着?”这公子哥一身汉服装扮,也说一嘴流利的汉话。
觉尘道:“阁下既然有胆量来下战书,如何又没有胆量来相见呢?”
公子哥道:“战书?哪里来的战书?”
白玉沙从怀中掏出那张金帖,说道:“便是这张金帖,上面有四句话:‘萧条月曜夜,浩荡风鸣冬;待到鹿哭日,向堕尘埃中。’”
公子哥道:“你这话真是可笑,那上面可有‘战书’二字么?”
王财神道:“如此恶言诅咒向将军,难道不是战书还是什么?我且问你,这四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子哥道:“凭什么要告诉你呢?我偏不说。”
这时,一个年轻的喇嘛道:“我们萨迦大法师上通天文,下晓地理,能以小明大,以微见著,有未卜先知之能。这四句话是他老人家占卜得来的。我家少爷心善,将这四句话提前给你们送来,只不过是想提醒一下向士璧罢了。”
王财神听了“萨迦”二字,心里暗暗忖思:吐蕃尊尚佛教,有噶举、萨迦、格鲁和宁玛之分,因其着装不同,也分为白教、花教、黄教和红教。其中被称作花教的萨迦派最为兴盛。其教派中的法王武功之高令人咋舌,曾听说有一位萨迦派的大宝法王,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武功盖世,被忽必烈尊为上师。如此看来,这喇嘛得罪不得,就道:“这么说来,咱们是友非敌了?”
那喇嘛连连摇头,说道:“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跟你们怎么会是朋友?只不过是我家少爷好奇,今天到这里来只不过是想要看看向士璧是怎么死的而已。”
“呸,我看你们是来寻晦气的吧?向大侠正值壮年,能活百岁,你们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喇嘛的话不中听,立刻就有人反驳。
那喇嘛“哈哈”一笑,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难怪你们宋人会自相残杀。你说向士璧能活到百岁,如何他的六十大寿却还见不到人影呢?”
立刻又有人回道:“向大侠战功赫赫,深受朝廷的赏识,已经去接受诰封去了。况且向大侠在江湖上一呼百应,向府里面有这么多的英雄好汉,可不怕你们这些宵小之辈前来捣乱。”
这是那公子哥却笑了,说道:“诰封?你们还当真以为宋朝的皇帝会封赏向士璧做大官么?有道是‘狡兔死,走狗烹’,向士璧这一遭只怕是有去无回了。”
向灵瑶的眼睛里面都已经有泪珠滚动了,却还强忍着叱呵道:“你……你是在搬弄是非、血口喷人。”
这时候自大门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音,听这声音又急又重,紧接着跑进来一个身着铠甲的汉子。因为跑得急,身上的铠甲七扭八歪,显得很狼狈。
向伯眼疾,瞧见那汉子问道:“向安?你怎么没有跟老爷一起回来?老爷呢?”
叫做向安的汉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声说道:“小的奉命押解了御酒回来,老爷……老爷却被他们带走了。”
王财神道:“被什么人带走了?”
向安道:“是丞相府的人。”
王财神道:“丞相府的人不是来传旨的么?即有朝廷的封赏在此,莫非要向将军进京述职么?”
向安连连摇头,说道:“都不是。丞相府的人说:有功则赏,有罪则罚。向将军守城有功,可战功归战功,钱粮却不能马虎。最后竟然说老爷‘钱粮不清’,那便是‘挪用金谷’的罪名。若在三个月之内不能肃清军资钱款,便要押解上京。”
王财神一惊,暗忖道:原来传闻贾丞相早就在暗中推行‘打算法’,核查钱粮以残害忠良,这事竟然是真的。
向安此言一出,整个听雨堂顿时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