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罪？都滚！”
虽然在宫里早该习惯了那些大夫遇事儿只会满口“恕罪”，但事儿撞到自己身上，这股火还真是压不住。
何况阿娆大概已经快到了，到时候让她看到李叔叔伤到这个地步，还不一定要难受成什么样。
“城主，将军的伤还要留人照顾着，您……”
话音未落，青萝就打断了他：“老先生放心，将军自有奴婢照料。”
皇城脚下七品官，更别说一国公主身边的人，这些大夫是不敢得罪，又憋屈得很。
年纪没那么老的一个胖些的中年大夫这会儿就没管住嘴：“小丫头知道该怎么照顾吗？出了什么事谁负责！”
他话音落下以后，别说其他几个老头，乔九舒都愣了那么一瞬间。
这一手指桑骂槐连掩饰都不屑，她很久没遇到这么蠢的人了。
“林鬼。”
话音落下，乔九舒身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出现了一个削瘦的男人，低着头不露眉眼低声应和：“属下在。”
“扔出去。”这时候乔九舒实在没心思跟他们磨叽，连血都止不住的大夫留着有什么用？
林鬼早就猜到了这位殿下要做什么，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那个胖大夫留，身形一闪站在他身后，提了衣领就离开了。
原本其他大夫还顾着来着好歹是个公主耐着性子，眼见她这么不知好歹一点儿也不给同僚颜面，也气上头：“殿下有所不知，张大夫最擅外伤。”
这些家伙真的好烦啊，耽误地球转会遭天谴的他们知道吗？
乔九舒没搭理那人，直接走到床前看了看李将军，见他脸色已经蜡白泛黑了，当下就再顾不上其他，一挥衣袖，带着劲风直接把青萝以外的所有人推了出去。
“公主殿下！你这样固执下去，将军发生了意外谁来负责！”
“我负责。”
“我负责！”
一男一女两个不同的声音，几乎同时从他们身后传来，不由叫人后心一凉。
宓闲一直靠着院里棵树站在不远处，对屋里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
李璟娆还没下马，鞭软握在手中，挺直背脊喘着粗气跨在马背上，脸上是苍白的严肃。
东楚丞相夫人云卿，是难得的神医，医术传承至药王府，天下就没有她治不了的病。
关于云卿，乔九舒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怀念、不舍、敬仰皆有，可是唯独缺了对母亲的那一点依赖。
她医术算不上好，小时候被逼着学，进宫后闲的没事自己学，时间虽短，但也算得上师承药王府，那个只出神医的地方。
李将军伤到的筋脉需要用内力温养，还要腾手处理那些糟心大夫没处理好的外伤，费是费了些力气，但李将军的命，是保住了。
“吱嘎——”
房门被青萝推开的一瞬间，外面所有人眼睛都离开转了过去。
“阿娆？”
看到石桌上坐着扣茶杯的李璟娆，乔九舒先是心里一紧，随后又松下来。
还好，李叔叔没什么大碍。
李璟娆看到乔九舒后，眼睛还睁着，憋了半天的眼泪就这么掉下来，正好砸在空荡荡的茶杯里：“九九，还好你来了……”
看了父亲确定没什么生命危险之后，李璟娆没休息多久就拽着乔九舒跑去了城主府外面。
出了长荆城往南走有一座山，正好夹在东楚和南华之间，三不管地界儿，连乔九舒这个城主都不知道。
两人一直爬上山顶，翻到背对东边的方向，正好能看到火红的落日云。
“小时候跟我爹在这边住了几个月，他带我来看的日落，有时候正好飞过去一排大雁，特别漂亮。”
李璟娆快马加鞭跑了半个多月，千里良驹累坏了两匹，这会儿终于放心下来，找了个大石头胳膊一伸扫开雪层就跳上去一屁股坐下，居高临下看着乔九舒：
“以前一直觉得，你这么懒，哪怕这儿已经成了你的地盘也肯定不愿意多走几步，还想着一定要把你从被窝里扛出来看日落，没想到这么快。”
“很快吗？”乔九舒笑笑也跟着翻身上去坐在她旁边：“已经大半年没有见到你了，好久啊……”
她剩下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年，居然只剩这么一会儿了？
宓闲再次看到她们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两个小姑娘胆子一个比一个大，凑一块儿真的是怪让人担心。
“丞相的信来了。”她们刚走还没多久，就有小兵送了宫里的加急信件来，宓闲看这俩人黏黏糊糊，留下信就干脆利落的自觉消失，只吩咐好了厨房给她们准备的夜宵。
“乔泱从宫里传信？”
乔九舒最近赶路太急，还不清楚宫里到底成了什么样，眼下见到这封信，立刻就有不太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的感觉一向很准，李璟娆告诉她，太子受了风寒，被丞相找借口留在东宫修养，隔断了所有消息，皇上病情已经严重到起不来床。
“他……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李璟娆说的委婉，但乔九舒也能猜到，乔泱终于能露出他藏了一辈子的狐狸尾巴之后，会变成什么陌生的样子。
“先不管他，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搞定完颜札瀚，解决不了也要拖出足够的时间，否则什么都是空谈。”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李璟娆哪怕生在将军府说不定会有什么带兵方面的异禀天赋，但的的确确是个没有正儿八经实战过的菜鸡，挠了半天脑袋也不知道现在最该做什么。
两个时辰后，书房灯火终于熄掉，乔九舒和李璟娆一起出来。
回到主院卧房，李璟娆往已经铺好被子的床上一扑就开始打滚：“你绝对是我们家的人！怎么连那什么破阵都清楚啊！这样我好没有存在感！”
“走开一点！”乔九舒笑着把横在床中间的家伙推开，自己脱了靴子坐上去：“要不然我是这个城主呢！”
她从小学的东西杂而精，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涉及，但要说兵法布阵，其实还是不如从小耳濡目染的阿娆的，她只不过遇到这事一时半会儿太急了而已，自己只是把当下重点捡出来摆在她面前。
不过李璟娆这时候的注意力好像不在这些大事上，滚到大床靠墙的角落翻个身，双手撑着下巴一脸没心没肺的八卦：“你跟国师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