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布许奎处分之时，恰好是白露提升下文之日。许奎没去参加分局召开的干警大会，关在家里一天没下楼。白露这一天倒特别亢奋，傍晚回家告诉许奎：“晚上我在帝皇都宾馆请客，五桌。我本来没打算请客，但大家非逼我请客不可。没办法，考察时许多人说了好话。许奎，你去不去？”
许奎说：“有凑这个热闹的必要吗？要请，你请好了。只是帝皇都请五桌，怕要花几千，家里哪有这么多钱。华华又有三天没去幼儿园了，未必是什么哮喘病！恐怕得预备点儿钱去省医科大学找专家做个彻底检查。你就不能节约点儿吗？”
白露说：“工商局马局长答应买单，不用自己掏腰包。工商局弄计划生育指标时，我帮过他们的忙。许奎，以后，你干脆不用找什么工作了，呆在家里煮饭、洗衣服。如今我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横竖要请保姆……”
是夜十二点白露从宾馆回来，给许奎捎回几大包吃剩的好菜，还有一瓶他喜欢的剑南春。只是许奎对酒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望一望酒瓶就有一种恐惧感。他根本没胃口吃饭，连手脸也没洗，就躺到了床上。
白露心情愉悦，洗了个澡，洒了点儿香水儿，脱得一丝不挂钻进被窝，傍在丈夫身边躺了下来。枕头边上已经没有那把该死的手枪，妇女主任的感觉硬是与以往大不相同。她挑逗说：“许奎，你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仅剩男人的那点儿东西，而你老婆却是副处。我们高叫妇女翻身得解放，叫了几百上千年，时至公元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副处又怎样？副处级女性还得乖乖躺在被开除公职的臭男人身子下。你说这公平吗？”
许奎色厉内荏地反击说：“现在，你不是翻身了吗？不是吗？我什么也没有了，你应该躺到男人身上来了……”
白露的思维仍然在走老路，她错误地把许奎的反击理解为对她信号的呼应，果真一个鹞子翻身爬到了许奎身上。她从来没有过这种勇敢的。但现在，她有了。一切沾带夫权色彩的心理障碍荡然无存。她有资格把身下的这个男人仅仅视为男人！这应当不是堕落，这是属于广大妇女的神圣权力……
遗憾的是，许奎的思维无法与之接轨。这一晚，作为男人的许奎，一而衰，再而竭，最终宣告败北。
天亮时，受了一夜煎熬的白露提前起床，似乎忘了昨夜的不快，独自吃了一包方便面，夹上公文包准备上班去。路过华华的床边时，轻声对许奎说：“带他去医院看看吧，顺便自己也看看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