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峪伏击以后,谢彪心里肘怀恐惧,偏偏又发现自己一直苦恋不得的小师妹七姑对剑云生了情意,苦恼不过,便整日泡在“桃花巷”的风月楼里,希望在温柔乡里忘却恐惧和烦恼。
这天他正与两个月儿调笑,“大茶壶”进来说,来了位“江上军”的连长。连排长在“桃花巷”婊子眼睛里,比掏大粪的不差什么,钱无许多,却都又臭又硬。但做的是这种买卖,大月只好去花厅招呼。
兵大爷久旷难奈,见大月骚情袅娜,哪管是鸨儿是姑娘,上去便将她按倒,吓得大月叫将起来。谢彪闻声出来便与兵大爷交起了手。兵大爷膀阔腰肥,却非谢彪对手,很快被打趴下,但是不服。“花钱买笑,天经地义,你狗杂种大茶壶打什么横?”他把谢彪当成“大茶壶”了。
这时,撞进一群宪兵特务来。兵太爷见了宪兵,一骨碌爬起来。
“你的,哪部分的干活?证件的看看。”一个矮壮的便装日本人问。他是独叶清夫,日本驻江城特务机关长川岛大佐的辅佐官。兵大爷行着日本式大鞠躬礼道:“报告长官,小的党德贵,江上军五营八连上尉连长的干活。”江上军是伪满驻松花江上的伪军。
“要细。”独叶翻着猪似的眼睛,瞧瞧证件,又瞧瞧党德贵,转脸向谢彪道:“你的,什么干活?”谢彪正盘算遇上的是大麻烦,还是小麻烦。大月抢先道:“彪大爷是谢家老店东家,警务厅的杜警监、第四军管区的王团长、第四宪兵团的何铭鼎何团长,都与彪爷相好。”大月闪着媚眼,觉着谢彪该满意。
“要细。”独叶捏着大月脸蛋,转向党德贵,“军人的,武士的干活,打给我看看。”
“卑职不敢撒野。”
“八嘎牙路!你的撒野大大的!我的命令,你马上把他打趴下,武土的毛毛虫的不是。”
日本人让打,党德贵不敢不打,他攥着拳头逼进谢彪,又胆怯地退下来,他刚才让谢彪打酥骨了。独叶猛地哈哈大笑,把短粗毛森森的手臂一挥:“统统带走!”
黑风峪伏击以后,引起日本军部和关东军极大的恐慌。
江城特务机关长,也就是“死亡岛”的岛主川岛大佐,立即赶赴现场进行调查。川岛被称作硫球土狼。他出生硫球,比本土的日本人还矮壮,有着狼的凶残和警觉,深得军部的赏识。他与日本驻奉天特务机关长池田纯久、关东军副参谋长今村钧,被称为日本法西斯少壮派组织“缨花会”的樱花三大佐(今村钧后任广东军司令官,二战结束后,被国际法庭判刑)。黑风峪伏击,川岛判定不是抗日联军大部队所为,凭着土狼的嗅觉,他发现了那些杂乱的马蹄印,便对城里和近郊布下网。
风月场里发生殴斗极平常,不寻常的是粗壮如牛的军汉,竟被白净面皮的店主打酥骨了,而这店主开的又是车马店。谢彪和党德贵被押进特务机关地下刑讯室。
独叶俯在川岛耳边咕噜几句什么。川岛便命他把谢彪剥光,绑到刑柱上。“开店的,你说往哪里烙好?”他举着烙铁贴近谢彪的脸,“我喜欢用小烙铁,大的不好,烙一下人就昏了。”换了把烧红的小烙铁,猛向谢彪的胸口烙去。随着一声惨叫,谢彪胸前冒起一股焦臭的烟。党德贵被吓昏过去。
川岛换了把带钩刺的烙铁,又是股焦臭的黄烟。川岛随手一带,血顺着谢彪胸前白净的肉皮往下淌。
“我还喜欢烙肋骨。”川岛像谈家常。
“我是毛毛虫。”谢彪闭上了眼睛,“给我什么官职?”
“八嘎!支那奴,不许讲价钱!明白?”
“明白。”谢彪明白了什么是毛毛虫。
“很好。谢桑,给你滨江省参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