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队走远了,曹三九忽然想起来,说半天忘了讲盖章的事。他径直去找管盖章的小张,小张问李大队知不知道。曹三九说李大队指示他抓紧办。小张连忙敲上红印。
到了月底,搬运公司按月打来一笔款。李大队在月总结会上特地强调这是第一个月的款,如果大家都像曹三九这样开动脑筋的话,今年的工作更上一层楼是极有可能的。
本来形势不错。不料后来就陡然出了件事。搬运公司前几日提出装卸和短途运输费全部上浮20%。水泥厂大为光火,声称当初同意他们进厂就是照顾了,如搬运公司得寸进尺。水泥厂将收回这项业务。两家闹开了矛盾,且趋向于激化。县委县政府颇为重视这件事,上上下下都很关注,水泥厂归地区管,县里不能强按牛头去喝水,而且更多的时候也按不下去,事情就显得更加复杂。局里紧张了,要求严密注视防止事态扩大。李大队因为搬运公司是共建单位,心里一个劲犯嘀咕,火气一上升,弄得他天天吞牙疼片。
这些天曹三九一肚子窝囊,尽躲李大队。也最怕队里开会。今天下午开队务会,曹三九拖到不能再拖的时间才出门。在街上他碰到肖局长,肖局长喊他带信让李大队快点将计划交来。曹三九发现肖局长口中同他说话,脸却朝马路对面点首示意。他顺着视线望去,是县委杨书记走过来。曹三九走开几步,背后听见杨书记半真半假地问肖局长,你这辆摩托挺招眼,受的哪个贿?我可是听到反映了。肖局长说是地区公安处给各市县公安局长每人配的一辆。
开队务会的时候,曹三九还在想着007邦德的运气以及杨元烧香的事情。女人就是不可理喻,她一旦跟你上了床就不再浪漫了,她可以“考虑考虑”。你一旦“考虑”却是犯天条,问题更在于他根本就没“考虑考虑”的意思。想到这些他的心情无法好起来。这时李大队又开始说水泥厂和搬运公司的事了,曹三九在底下憋气说,我们刑警大队和我的运气一样差,碰上个搬运公司又不省事,好事变坏了,搞得李大队牙根疼。大伙一听全笑了。李大队一肚子火没处去。这下全泄到了曹三九身上,说警民共建搞出了商业行为,如果搬运公司把事闹大,人家会把我们的协议当成导火索。没摸清情况瞎折腾,弄不好把我们刑警大队也装进去了。曹三九本来懊糟得要命,听这话也来气了,赌气说:“那我们干脆退了搬运公司的钱,不和它共建,省得把我们刑警大队装进去了!”
李大队更火:“现在作废协议不搞共建,你让别人如何看待?火上浇油不是导火索也是导火索了!”曹三九的脸腾地涨成酱油色。
王涛跟曹三九关系不错,知道这家伙急眼了,嘴里不晓得会冒出什么来,悄悄踢他一脚,补充说:“李大队的意思是要我们办事动机与实际效果相结合,否则就可能出现事与愿违的局面。是不是啊,李大队?”
李大队也意识到自己火气大了点,这时说:“是的,三九你也别急,防止像我一样牙疼。”在坐的这帮警察个个比鬼都精,一齐及时地笑起来,气氛立刻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了。
李大队长眼下最关心的是搬运公司这个薄弱环节。要出乱子极有可能从他们开始。曹三九有点后悔刚才的态度,就表示说他有责任。李大队很公正地夸奖了他的责任心。但又强调。关键是两家企业利害关系有冲突。李大队这么一说,曹三九感到刚才有点好汉做事好汉当的味道,便又将事情往外推,说:“其实他们两家企业未必就要闹什么事,说不定我们都是杞人忧天,搬运公司吃饱了撑得找水泥厂麻烦?”
王涛插话说:“问题是人家根本没吃饱。”
曹三九说:“那还有传闻,说李大队之所以当上一把,是因为他给肖局长送了辆摩托。实际上我们都清楚,肖局长的摩托是公安处配的,所以小道消息不能全信。”
李大队说:“你这个曹三九啊,什么时候才能管住你这张嘴。”
曹三九在加油站撞上王大炮,他的伏尔加正在加油。曹三九一把揪住他:“你给我惹了麻烦就想溜啊!”王大炮骇一跳,解释他马上去外地,说:“有什么麻烦呢?有麻烦我还敢心安理得的出差?”曹三九想想也是,笑着说:“说不定这正是你的花枪呢,你历来诡计多端!”王大炮急着走,叫曹下次去办公室玩。曹三九说:“我现在正要去。”
曹三九乘这个空档去搬运公司找杨元。远远看见水泥厂大门口七八个人堆在那里。他心想该不是搬运公司人去找碴吧?近了,瞧清是水泥厂厂长和几个科长,前面的那人正是宗先生。宗先生在说什么,其他人不断点头。曹三九笔直走过去。厂长大约想起曹给搬运公司牵线搭桥的事,脸上便挂起一层霜。曹三九想问问保卫科长有关情况。后者见厂长阴覆满天,就仗着跟曹熟识推托正忙,有事下回谈。曹三九窝了一肚子火离开。
杨元一个人在办公室。曹三九问其他人呢,又说他来逢其时。杨元说大家这两天都来得迟,不想来也没人问。曹三九灰头灰脑地坐在那儿不吱声。
杨元主动说:“在天元寺说的那些话你别记在心上,我都不计较了,未必你比女人心眼还小。”
曹三九说:“我要还记着就不来找你了,我是生水泥厂的气。”
杨元说:“这下你知道了吧,表面上水泥厂给你们面子,实际上在价格方面占我们的便宜。”
曹三九说:“那你们干嘛当初接受?”
杨元说:“这你就不懂了,先把生意拿到手,占住地盘再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