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送晓琳他们回公寓时天已经很晚了,大概十一点多了。整个拉萨车站在如银的月光中像年轻的智者,沉思着。
元元很想牵晓琳的手,喝了酒的他被拉萨的风一吹就更想了。在这个少有的月光下,在宁静的星空下,他很想和晓琳手牵着手在霓虹灯闪烁的街上走,想无所顾忌地大声吼一首自己喜欢的歌。他感觉这个想法一点儿都不荒唐,这种情景也一点儿都不陌生,好像他们之间早就有过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星空和这样的情景。晓琳也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很熟悉,是什么时候呢?几年来她感觉自己一直在忙,有时候甚至忙得颠三倒四,可到底忙什么她却说不上来。
“晓琳姐,我听人说你和明礼叔分手了?”元元小声问着晓琳,唯恐一句话不小心冲毁了这个美丽的夜晚。晓琳抬起头来直视着元元愠怒地说:“元元,叫阿姨,姐和叔是同一辈的人吗?”元元“嘿嘿”一笑说:“你看我这个人,怎么现在连辈分都倒不清了?这人一激动思维就混乱,一见晓琳姐我的思维就混乱的不成样子了。”元元说着不由自主地将手伸过去搂住了晓琳的腰。晓琳一惊忙将元元搂她腰的手打开了。元元没在意,再次将手伸过来搂她的腰,同时将嘴附在她的耳朵边上大声说:“晓琳姐,你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吗?我生病了,爸爸不在家,你和我妈扶着我去医院,我就是这样爬在你背上往医院走的。”说着他借着酒劲真的爬在了晓琳的背上。“元元,你怎么能这样?”晓琳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想从元元的怀里挣脱出来,可挣了半天元元不仅不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并且还洋洋得意地说:“晓琳姐,我还记得回去的时候我的病好多了,你就和我妈牵着我的手将我带回家去的,那天你和我妈守了我一夜。当时我就想,你要是守我一辈子就好了。等你生病的时候我也可以背你了,这样我就可以还你的人情了。”元元说着继续从晓琳的后背搂抱着她。这可真把晓琳为难坏了,想发火吧又觉得那样太失礼了,不发吧,元元这个样子哪像叫她阿姨的人,虽然现在他改叫姐了,可自己毕竟和他妈妈是同事,他曾经叫了她好几年的阿姨。现在倒好,年龄长了好几岁,辈分却又变小了。晓琳这么一想可真的有点生气了,她一边扭着身子想挣脱元元,一边狠狠地掐了一下元元的手说:“元元,我好赖也给你当了几年阿姨,你怎么能这么说阿姨呢?你这样不怕大家笑话。”元元看了看一起走的几个人忽然激动地说:“哎——,我说哥几个,难道我这种思想有错吗?今天我可不是说醉话,我李元元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几年也跟几个姑娘来往过,可没一个是我想要娶的。我想娶的是你,晓琳。别在我面前装那副大人的样子,我讨厌那个样子,你知道吗?当初明礼就是用那副大人的样子在我面前显摆,明目张胆地牵着你的手到我们家来混饭。他以为他是谁?在你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干什么了?他当缩头乌龟了,他像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从你身边消失了,让你独自一人去承受受伤的痛苦。他虚伪、胆小、龌龊、无能。当时我恨他,嫉妒他,甚至天天诅咒他。直到现在我依然认为他是天底下最不是东西的男人。”元元越说声音越大,大的似乎整个车站的人都能听得到,晓琳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她又气又恨,又羞又恼,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元元怎么会这样呢?在她眼里他可一直是个好孩子啊。他怎么能这样不顾及她的脸面呢?与明礼的往事对晓琳来说一直是一块伤,每揭开一次就等于用盐水洗了一次,又好像是用铁刷子刷了一次一样血淋淋的。可元元却给她揭开了,而且是在拉萨车站的广场上揭开的,声音这么大,简直像喊出来的一样。晓琳愣了,不,应该说是惊呆了。她没想到这些话会从一个孩子的嘴里蹦出来,而且蹦的是字字铿锵。可见他对当初的记忆是如何清晰,如何深刻。难道当初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今天他当这么多人的面喊出来,站在拉萨车站的广场上喊出来不是在出她的丑,丢她的人吗?晓琳想着越发气恼,就死命地掐元元的手叫他松手。可元元将她搂得更紧了,并很快捉住她的双手紧紧攥住说:“你想干什么?想跑吗?想逃避吗?我告诉你没门!几年前你把我当孩子看,几年后你还把我当孩子看,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了。我有资格爱你,也有资格娶你,有资格和你一起行走在风雨中。”元元说着将晓琳一把拉转身后拥入怀中,并狂烈地吻了起来……。在场的几个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元元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疯狂,虽然都是八零左右的人,可这样的求爱场景还是第一次看到。元元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月光下,在世界著名的拉萨火车站广场上,把他心中藏了几年的话终于喊了出来。够浪漫、够刺激、够霸道、够震撼、够新鲜呀。同行的几个人被这场面感动了,被元元的爱震撼了,他们大笑起来,放肆地吹起了口哨。晓琳猛然间醒悟了,往事不仅深深地伤害了她,也深深地伤害了还未长大的元元。多年来她一直不愿提起的往事今夜被元元晒在了月光下,晒在了拉萨车站的广场上,晒在了这么多人的目光中。晓琳放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