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刚过,天气依然寒冷。清晨,天蒙蒙亮,雪花随了微风飘飘摇摇地落到依然散发着鞭炮硝烟味的大地上。孙海涛像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他踏着泛白的环城路围着并不算小的县城跑了一圈儿之后,一道亮光才缓缓从东方地平线上泼洒过来。天气虽然寒冷,他额头上却冒出了细微的汗粒。跑到城南的一条小河边,他原地踏步似地边跑边放开嗓子喊了几声“一二一”和“一二三——四”,又拉起架式打了几路没有什么规律的自由拳。这时候,环城路上早起锻炼的人逐渐多起来,孙海涛收了拳脚,哼着小曲浑身轻松地往回走。
孙主任早啊!有人从对面走过来,亲热地和他打招呼。
你也早啊!孙海涛同样亲热地和人打着招呼。
回到家,妻子已弄好早饭,热腾腾的豆汁油条摆在桌上。孙海涛匆匆吃过,说中午晚上都不要等我,晚上我们战友聚会,有些事中午还要和苏继文、肖勇几个人商量一下。
你这些狗屁战友的事忒多,一天到晚没个完。妻子嘟噜着,孙海涛似是没听见,提了个小包就往外走。
从部队转业分到县委办公室五年多,由野战炮兵团的正营职作训参谋成了县委办公室分管文字工作的副主任。对退伍回来的战友们来说,孙海涛是个佼佼者。毕竟,县城里县委是个大机关,全县的大政方针都从这里出,况且常常与县里的头头脑脑们打交道,交通工具通讯条件又较之其他部门方便,再加之孙海涛是退伍战友中年龄最大的一个,谁见了都大哥长大哥短。无形中,他成了退伍战友们的联络官,大事小事都愿意找他说,他解决不了的再召集几个要好的战友一商量,该咋办就咋办。更重要的是孙海涛热心肠,只要战友们有事找到他,从来不说二话。因此,退伍战友每年搞聚会他也是最有权威的组织者。
刚到班上,就接到在公安局刑警队工作的战友苏继文的电话,问晚上的聚会是否照常进行,说县城里有人反映他们的聚会是非法,怕他在县委受牵连。
扯蛋!搞个聚会什么非法不非法?告诉大家,该咋办咋办。孙海涛放下电话,心里似是有些不安,忙又给在物价局工作的肖勇打电话。
肖勇在电话中也说有人反映几十个退伍战友搞聚会是反常行动,大家怕县里领导怪罪孙海涛,所以有些拿不准。孙海涛说地方的事情就是这样,本来没什么事,让别人一说就成了事,不用去管那么多。肖勇仍有些不放心,说中午还是坐下商量商量,看看战友聚会还存在什么问题。孙海涛说行,中午下班去徐小明的“老转坊”。
中午,孙海涛、肖勇、苏继文还有在粮食局当人事科长的王一正聚在了“老转坊”。“老转坊”是徐小明开的酒店,从部队转业时徐小明被分到外资项目当人秘科长,干了两年总觉着不过瘾,便办了停薪留职手续下海干起了“老转坊”。“老转坊”开业之初,退伍战友们就规定每年一聚会,聚会的地点就是“老转坊”,聚会的费用是大家凑份子,每人掏三十块钱,让徐小明把菜把酒往好处弄,但有一点是定了的,徐小明不能赚战友们的钱。为了照顾徐小明的生意,孙海涛还在酒桌上给大家定了个不成文的规矩,在单位里有安排公款接待实权的战友有事都要来“老转坊”,谁要是遇事躲着“老转坊”,大家见了就骂他。因此,这几年“老转坊”的生意越做越红火,相继开了三个连锁店,成了县城个体私营经济的排头兵。
按照孙海涛的意见,大家吃着饭商定晚上的聚会有三项程序:一是由孙海涛讲话,要求战友们发扬部队光荣传统,在新的一年里继续为家乡经济建设出力;二是大家举杯,将第一杯酒献给在保卫边疆战斗中牺牲的烈士们;三是大家互致新春问候,共同干杯。关于聚会县城有反映的问题,大家还是听了孙海涛的意见,感觉这种聚会很正常,别人说什么还是不听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