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江南》2013年第01期
栏目：中篇小说
一个周日上午，我的大学同学李辉上门拜访。我的妻子带着我们的女儿昨天去乡下她娘家过周末了，恰好我一个人在家。
弟妹呢？溜溜呢？李辉一进门就大呼小叫。
回乡下了，老李，中午我们到楼下的湘味馆好好喝几杯。我说。
我和李辉同在省城一所大学，毕业后，我们一起回嘉州市区工作。大半年没见李辉了，今天他能够上门找我，我真的很高兴。我记忆中，只在我和海棠举行婚礼当天，李辉来过这房子。我和老李参加过彼此的婚礼，相互见过对方的妻子，知道她们叫什么名字。
后来我和老李见面都是在外面，基本上喝酒为主，有时两个人，有时加上我的一两个朋友，或者他的一两个朋友，给我印象较深的是市公安局治安支队副支队长夏一天。夏一天是老李高中同学，和我没有同学过。我和夏一天虽然喝酒几次，但彼此没有留手机号码。
都是男人间的小聚会，没有请过家眷，倒是老李提过一次，什么时候把我们几个哥们的老婆、孩子都请出来，大团圆一回。我认为他也就是随便说说罢了。
我和李辉岁数相仿，都是三十老几，奔“四”而去。但是在同学、朋友圈中，李辉更显得老成，工作上也混得不错，收入似乎也比较高，为人豪爽，朋友、同学聚会总是抢着买单，交际圈广，谁有个事，首先总是想着他，而他也总是义不容辞。大家习惯称呼他为“老李”，而他也以老大自居，谁的媳妇都称呼“弟妹”，海棠自然也不能幸免。
我请老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在茶几上摆好烟，倒好茶，我和老李就面对面端坐着谈话了。
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一个电话就够了啊，小弟我随叫随到。
唉，老李说，唉。
这可不是老李一向的风格，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一细看不要紧，突然就觉得老李双眼无神，印堂发暗，人似乎也矮了一截。我揣测老李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难题，如果是借钱，几千元给他救急，我还能拿得出来，多了就无能为力了，再说海棠这关也不好过。
我严肃地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知道我的工作单位的。老李没头没脑地说。
我当然知道，老李供职于一家大型国有建筑企业，是该企业嘉州市分公司的办公室副主任。我说，知道，你们是造铁路、公路的，要铺设桥梁，开凿隧道，偶尔也承接商品房建筑业务。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在办公室里主要分管接待工作，请客吃饭报销个啥的，小事一桩，这本来就是我的份内工作嘛，烟、酒往往是有剩余的，可以相应处置……”
我摸不着头脑，打断他说，说要紧的，出了什么事？
老李还是慢条斯理地说，省公司领导到嘉州检查工作，或者同行到嘉州考察，我们定点接待酒店是分公司附近的嘉州天堂大酒店，四星级，有协议，平时我签个字就行，一个季度结算一次，从总经理到各部门经理，我都混得挺熟，人家知道我们单位是条大鱼，服务上非常周到，有些我们没想到的，人家都给我们考虑周全了，省了我不少心，所以，在天堂大酒店，我要想办点什么事，还是很方便的。
我狠狠地吐出一口烟雾，说，有屁就放，别净瞎扯些没用的。
